她的医术本是上乘,识药过目不忘,对于各类病症的药方熟记于心信手拈来,眼下对上唐疏夜这种让她无从下手的怪病,只能先开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方子,护住他的心脉,再慢慢从长计议。
出于保护唐疏夜的目的,江月白全面封锁了消息,就连家中下人都知之甚少,只是以为他得了风寒之类的病。
唐疏夜这样自然也是没法上朝的,她便托人给唐稚那边说了一下,代替唐疏夜向上面告假。
替他安排了一切杂事,江月白私下里开始一位接一位大夫往家中请,几乎把全京城有名的没名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她给唐疏夜的床前放了一块巨大的屏风,又落下厚厚的帷幔,不让人看出里面躺的是四殿下,只说是一位亲友。
结果就是这样,都没有一位大夫能解决这怪病。来了之后只是常规的把脉问诊,说起他那熟睡不醒的症状,都摇摇头,表示闻所未闻,无能为力。
江月白心中急躁,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想办法找更多的大夫来。
一天天下去都没有消息,唐疏夜的情况也没有好转。好在有江月白开的独家秘方护住了关键的心脉,江月白最担心的事情倒没有发生。
只是这样一睡不起也不是办法。
他总不能,一直这么睡下去。
江月白望着床上他微微发白的睡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手给他紧了紧被子。
就这样一日日等下去,眼看着时间流逝却毫无起色,江月白渐渐动了心思要前往全国各地问询的念头,坐着等下去更是心焦。
但她若走了唐疏夜这边便无人照顾,他真正的病因是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
就在她如此犯难的情况下,这日来了一位大夫。看样子年纪很大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中间还要猛烈咳嗽好几声,身子簌簌抖得如秋风中摇晃的落叶。
老实讲,江月白担心这位老大夫的身体多过床上躺着的唐疏夜。
老大夫见江月白一脸愁容地望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颤颤巍巍道:“这位姑娘,放心,咳咳咳……老夫,行医多年,还没有,咳咳咳咳……没有老夫治不了的,病症。”
江月白心说我是更担心你的身体,但听这位老大夫似乎胸有成竹的话语,忙咽下异议请他过去,在屏风前坐下。
为了考验这些大夫是否有真才实学,江月白都留了个心眼,只让他们先摸脉自己诊断。于是也只是让这老大夫把住唐疏夜的一只手腕,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老大夫佝偻着身子,一双苍老干枯的手把上唐疏夜的脉,闭上眼睛。
江月白在一边默默观察着,心里也跟着有了一丝期待。
这么多人都没有办法,不知道这位身子差过病人的老大夫,是否有把握呢?
等了许久,只见他的面上渐渐起了些震惊的神色,颤抖着睁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眼前那只手臂。
他嘴唇上下嗫嚅,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江月白见他好像有了想法,又惊又喜,强按下心中的激动,上前扶住他发抖的身子,“老先生,不着急,慢慢说。”
他布满皱纹的脸动了动,瞟了一眼江月白,又转回去。
他紧盯着面前的屏风。似乎想透过屏风看到后面躺着的人。
由于上了年纪而耷拉下来的多层眼皮叠着,这枯瘦老人目光中竟然慢慢生出了些狂热的、和他年龄不符的光彩,口中似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能被我遇上,能被我遇上……怪哉,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江月白:(发出羡慕的声音)我也想躺着走剧情55555!
唐疏夜:(温柔)没关系,马上杀青了。
程瑶双:(打哈欠)后续的剧本我没拿到啊?
唐稚:(解释)他们拿去修了,说是要精益求精。
☆、诊治
江月白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劲,口中说话颠三倒四,翻来覆去说些什么她听不懂的话。该不会这位老大夫除了身体问题,精神上也出了问题吧……
老大夫低低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浑浊。再对上江月白看过来的忧愁眼神,摇头一笑,好像冷静了不少。“姑娘,这人,有救。”
江月白惊了一跳,总算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你知道他是什么病因?”
老大夫哼了一声,有些狂傲的眼神落在了江月白身上,“他可是,一直熟睡醒不过来,却怎么也诊断不出来问题?”
江月白这下终于相信这老大夫有两把刷子,居然真被自己找回了一个神医,她惊喜地跳到他身边,一个劲地点头,“是啊是啊,老先生,他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颤颤巍巍起身。
尽显老态的一个人眼珠却转得灵活,在屋子里踱了一圈,看起来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若是老夫没猜错,他是中了,苗疆的花息毒。真是不敢相信,在老夫四十多年前仅见过一次的毒,咳咳咳……竟然在今天,又看到了,真是缘分。”
说罢,眼中又现出那种带着狂热的异彩,“这毒无色无味,毒效却最是狠辣。让人在睡梦中死亡,毫无痛苦又不知不觉……若是被老夫找到了配方,用在自己身上也很不错。”
江月白听他口中提到苗疆,又听他后一句说要把这毒给自己服用,不禁吓得后退两步,这老头怎么古里古怪的,还有人愿意给自己种毒?
梳理了一下思绪,又紧忙出口问道:“老先生,你口中的苗疆,可是南国的苗疆?”
老大夫看她一眼,“是啊,这南国苗疆是个神鬼传说最多的地方。不过依老夫看,咳咳咳……不过是那些人不愿被外人找到,故意胡编乱造出来,吓唬人的。”
又是这个地方,江月白心中隐隐不安起来,这个南国苗疆出现的次数多到她无法忽视的地步,更不能再简单地认为是巧合。
她望了一眼身侧的木质屏风,“那这个……花息毒,很厉害吗?”
老大夫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猛烈咳嗽几声,转回来坐在椅子上,“这花息毒的成分,是取自苗疆大沼泽深处的一种植物萃取而成,这种植物只会生长在那里,别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
又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当中,面上有些恍惚,“四十多年前,老夫有幸见过这种奇毒,见过一个人因此睡了两个月之后死亡的样子……咳咳咳,只是随着大沼泽深处的部落再无后人,外人,也绝对进不去。当今世上,应该不可能再有此毒出现……”
江月白听着,面色也有些发白,似乎有一个逐渐成型的猜测渐渐浮出水面。
只是其他的暂时无关紧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得让唐疏夜醒过来。听这位老大夫虽然识得此毒,但好像多年前也是见着别人死亡而无能为力,那么唐疏夜……
江月白不由再望了一眼床边。他搭在外面的手腕,还有隐隐的微弱呼吸。
她张了张口,心中忐忑万分,“那么老先生,这毒……你可有办法解?”
老大夫抬头看她,眼中有着一股舍我其谁的傲气,自信又张狂的神色将那坑坑洼洼都似乎掩盖了,几句话说得一点都不打结,“老夫说过,这人有救。四十年前我让那人死了,今天绝对不会让历史重演!老夫就是不收诊金,也要把人救回来!”
江月白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一颗心也慢慢跟着放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这位老大夫便一心留在这里给唐疏夜诊治,江月白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渐渐生发了希望。
老大夫在里间诊治,不时写下一些药方给江月白,她二话不说就拿去抓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日。
他们就一面试,一面配。老大夫还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沓发黄的纸,在上面不时记录着每种药下去病人的反应和药效,又根据反馈不停地调整比例,或者是更换。
这一日午后江月白实在是困得不行,连轴转了几天,跟老先生打过招呼之后,回房小憩了一会儿。
她是真的累了,那老大夫开出的药有些很难找,她怕下人不懂行被骗,于是也跟着亲力亲为跑了好多趟。这下真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一睡就睡了两个半时辰。江月白猛地醒来,稍微清醒了一下就又往唐疏夜那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