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锐看她没回复,又一次发来消息。
傅亦琛看一眼,就记住了那个名字。
他语气淡然地问,“要不要回复一下?”
“不用吧,没什么急事……”还没说完,她看见那条消息上写着:书里有一张照片,是你的吗?
当时就慌了,她一秒将手机攥在手里,回完消息,摆弄一阵,才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去。
“朋友?”傅亦琛问。
盛思夏想了想,暂时只能这么定义她和秦锐的关系,她点点头,“算是吧。”
秦锐回消息很快,提示音想起时,傅亦琛敏感地瞥了一眼。
不显示发信人和内容摘要。
现代科技多么强大,简单的一个小设置,就能轻易让人感觉到被排斥和冷落。
傅亦琛将手机拿下来还给盛思夏,语气平淡,“到地方了。”
夜晚的日式烧烤店,食客不多,停好车,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二楼雅间。
他们坐在窗口,空气更好,也能看见月色。
由盛思夏负责点菜,极上和牛、熊本豚腩肉、特等横膈膜、牛小排,再加一份龙虾沙律和碳烤扇贝。
“会不会有点多?”她征询傅亦琛的意见。
“能吃完就行。”
盛思夏若有所思地摸摸肚子,应该没问题。
傅亦琛笑了笑,将点菜用的平板交给服务生。
等服务员离开,傅亦琛盯着她的脸,再一次提起刚才的话题,“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和朋友逛街吃饭,然后回家,”觉察出他语气怪异,她也问,“怎么了?”
“打我电话的时候,在做什么?”
盛思夏已经打定主意不告诉他,果断回答,“在地铁上,可能误触了,其实你直接挂掉就好。”
何必等几分钟。
她抗拒的态度,让傅亦琛不再追问。
他轻巧地捏着手机,发出一条消息。
想要查出一件事,不是非得撬开一个人的嘴。
她不说,他也有很多办法。
烤肉不比炒菜,没有多少复杂工艺,先上烤炉,很快地,腌制好的肉类一盘盘摆上来,服务生礼貌友好地守在一边,拿着铁夹和剪刀,准备为他们烤肉。
盛思夏怀疑,这么周到的服务,根本已经换算成钱,加在菜单价格里了。
“谢谢,我们自己来吧。”
她接过烤肉夹子,熟练地翻着肉片,滋啦滋啦地响着,香气弥漫,烤出的烟都被上方的油烟装置吸走。
“烤肉和下火锅一样,一定要自己动手,味道才会好。”她和傅亦琛解释。
“你总是有很多这种莫名其妙的理论。”桌边热气弥漫,显得他冷硬的五官,都柔和许多。
“本来就是,就好像包菜一定要手撕,橙子一定要完整剥皮,一个道理,”盛思夏瞥他一眼,“你不懂。”
傅亦琛笑起来,“对,我不懂。”
手机放在桌面上,亮起来,进来一条消息。
她右手烤肉,左手点着手机,应接不暇。
“给我。”傅亦琛朝她伸出手,准备接替她的工作。
“你会吗?”她明显在质疑他。
“我在你眼里好像很无能。”他朝前倾身,从盛思夏手中取过夹子,手指相触,带来微麻的震荡感。
他的手指实在是漂亮干净,指节处的突起,又不缺乏男性的力量感。
提醒着她,在他此刻的体贴之外,依然存在难以触碰的棱角。
不是无能,她只是无法想象他一本正经烤肉的样子。
除了厚切牛舌,其他片薄的肉,熟得很快,傅亦琛将肉送到盛思夏面前的白色盘子中。
新鲜的上等食材,不需要蘸酱料,原味也足够美味。
盛思夏对着食物,找好角度,拍一张足够诱人的照片,发给许茵茵。
那天她拿烧烤诱惑盛思夏,就该料到有今天。
果然,小丫头很快回复,“深夜放毒!姐姐你太坏了!awsl!!!”
盛思夏开心地笑出来,脑补许茵茵小时候,哭成花猫脸,吸着鼻涕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的笑容,落在对面人眼中,却是完全不同的解读。
久别重逢,这是傅亦琛头一回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却不是对他。
“你摄影的爱好还在继续吗?”
她吃一片肉,再喝口清酒,才慢吞吞地说,“早就不玩了,我没这个天分。”
傅亦琛望着她,“你拍得很好。”
“你这样说,是因为模特是你,”她故作夸张,“好自恋啊傅总。”
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她的确没有天分,做不了卓越的艺术家,更没有持之以恒的毅力,只是幸运值点满,一出道,就遇上傅亦琛这样优秀的模特,无论什么角度,都是完美的作品。
她不敢居功。
傅亦琛喜欢看她此刻有些孩子气的表现,无论如何,至少比冷漠要好,这让他也轻松起来,“那些照片呢?可以给我看看吗?”
“找不到了,可能是家里佣人不小心扔掉了吧,”她凝视着傅亦琛,他翻烤的动作停顿一刻,她继续说,“那种黑历史,还是扔掉比较好,对不对?”
第14章
在盛思夏高二的时候,曾经短暂的加入过学校的摄影协会。
她本来对摄影不感兴趣,可是却被摄影协会那句宣传语打动——用影像传递你的故事。
听上去,像是一件挺浪漫的事,那些或黑白或彩色的图像,因为故事,不再冰冷,拥有呼吸和思想。
盛思夏拜托母亲从美国给她寄来一部新款单反相机,她跟着教程,还有学长的指导,到学校天台拍过晚霞,还有就地取材的海边日出。
没有一张令她满意。
这些都很美,却不是她的故事。
最后,盛思夏计划拍人物像,她心中的模特,只有傅亦琛一人。
在她身边,没有人比傅亦琛更合适。
盛思夏敲开傅亦琛家的门,和他说起自己的计划,没想到遭遇他的拒绝。
他的理由简单粗暴,从前被死缠烂打的记者跟出了心理阴影,在私人生活里,他不喜欢被人拍。
喝着傅亦琛倒给她的水蜜桃汁,她扁着嘴,祈求地看向他,“我下周生日。”
他微微怔住。
“就一张……”盛思夏继续撒娇。
她眼睛漂亮,又很灵巧,仰头看人的时候,睫毛颤动,眼里有微光闪烁,有种近乎纯粹的动人。
傅亦琛默许了。
“就一张。”他说。
得到同意后,盛思夏做了许多准备工作,选择合适的场景,光线好的天气,用怎样的视角,才能还原和升华她心中的主题。
在功课上,也不曾这么认真。
拍摄那天,她准备好道具,从家里的旧箱子中,翻出来的金丝夹鼻眼镜,是从前家里收藏的西洋玩意儿。
这副眼镜,没有耳架支撑,需要高鼻梁和深邃眉骨的配合,才能固定在脸上。
她试戴过一次,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承认,从小别人夸她长相好,轮廓深,都是骗人的。
至少,要像傅亦琛这样,轻轻松松戴住。
他对这件道具很无语。
“你就当我不存在吧,自然一点,做你自己的事。”盛思夏不喜欢摆拍,那样太做作,她想要抓拍下,最自然的瞬间。
傅亦琛由着她,之前说过的仅此一张,也成了空话。
那一天,盛思夏不再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而是躲在角落里,从客厅,到书房,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收获满满。
抓拍下许多照片,最满意的,还是最后一张,傅亦琛坐在书房沙发上,膝盖放一本书,他看得累了,侧过头,望向窗外的画面。
那一刻的光影,将他的半张侧脸隐匿在暗处,残阳失色,他俊美如铸,就像一个轻易错失的遗憾。
关于艺术的亘古不变的话题,瞬间还是永恒,她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无非是,把那些眼中和梦里的瞬间,变成可以触摸,和保存的永恒。
这张相片洗出来后,盛思夏借口照片没拍好,谨慎地收起来,没有拿给傅亦琛看过。
她自己都吓一跳,怕他从照片里,看出她的心事。
自然,也不想让只有一面之缘的秦锐看出来。
秦锐约她出来看电影,顺便还照片给她,等她到了,他才发现忘了带。
“抱歉,下次一定带出来给你。”
盛思夏很怀疑,“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