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没和她在一起。你很在意我们在一起?”
“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他小声接茬:“所以你是在报复我?”
“啊?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你今天来是?”
“子咲,你还当我是朋友么?”
“当然,我总记着你对我的好,那时我生病你在医院照顾我陪了我一晚,后来你也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我一直很感谢你。”
“子咲……”他心有波动,“那天是我不好,你会原谅我的是不是?”
“那天?那天都过去了,我早就忘了。你也忘了那天的事吧,你喜欢蒋叮就和蒋叮好好在一块。”
“不是,不是的。我和蒋叮只是玩玩,她不喜欢我,我也并不喜欢她。”
“可是你们……”
“我也不知道,是她来找我,反正鬼使神差就……”
他看子咲不语,他也沉默了。
静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总该说点什么,想了想问:“你今天来找我是??”
“我家、我家出了点事。”
“嗯……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
“这事确实也只有你能帮我。”他边注意子咲神情,边继续说:“事情出的很突然,跟我家厂子做生意的几家建筑公司,忽然不再需要我家供货了,开始以为是我们自身的问题,后来陆陆续续有公司来解约,我们花钱走关系打听到消息,因为你们岑氏开放了第三类厂和他们建约。”
“选择和哪家公司做生意是他们的自由,他们和岑氏建约也很正常。”
“你不去公司上班,你也不了解自家生意的运作!你根本不知道你们第三类厂从来不对外开放,更不会接小企业单子!”
她惊异:“所以你认为是我让他们这样做?”
“我知道不是你,你不会做那样的事,但是他会!”
“他会?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弘毅的!我在岑氏见过他,原来他是你家员工。”
“不会!弘毅才不会!他不会拿公司拿生意来做这种无聊的事!”
“子咲!如果事情不是这么严重,我又怎么会厚着脸皮来找你。他是要玩死我,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的事关他屁事,是你我也认了,他来搞这一出他算什么东西!”
“我说过了,不会是弘毅!虽然我不清楚生意上的事但我知道从前不开放不代表以后不会开放。建豪也许是你多想了,不过我答应你我会去问清楚。”她起身送客,“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不送你了。”她不看许建豪,但许建豪在看她——她目光黯然,人看上去是那样的失落。
他忍着口气没再说什么走出岑家,回头去看这座偌大的白房子,站在绿茵地里与它对峙的自己显得这样渺小。他心有不平地想着有朝一日要把今日受得气还给她们,没发现顶层落地窗前有人,落地窗上印出岑子唯,她看到许建豪走后,子咲也驾车出去了。
车子停在岑氏建设,她上去的时候弘毅还没从外面回来,她坐在他办公室里等了许久。他一进来把外套扔到沙发上,一手解开领口卷起袖子,期间两人对望一眼,他在桌前坐下,她静静地坐在对面看他对着电脑干起活。
☆、舍断离(四)
过了好久好久,他仍盯着屏幕,手伸向旁边杯子。
有才能的人来到这个世上注定是要把才能耗尽才能停止的吧。她在纸上涂鸦着不经意间写下这话,猛把头抬起,撞上弘毅目光,忽然地一对视两人不约而同笑起。
“饿不饿?叫点东西吃?”
“你忙完了么?”
“等下还有一个会。”
“我们去约会吧?”
……他想了想:“好,我们去哪儿?”
“随便好不好,走到哪儿算哪儿。”
他牵过子咲手往外走,出了阴凉的室内,两人走在街上。天高云稀金阳璀璨,秋日的午后依然有着夏日的余热,不过吹来的风里带着凉意叫人感觉舒爽。他们随性地走街窜巷,看到街边好些摊贩售卖水果串、饮料、油炸点心糕饼什么的,她每样都买了点和弘毅一手拎一手吃地继续走着。
“你觉得那个味道好么?”
弘毅摇头。
“这个年糕里面是小番茄,这个好吃你试试。”
他就着子咲的手在竹签上咬下一块:“嗯!嗯!”地表示好吃。
“让我喝一口你的饮料。”
弘毅递去,她拿过尝了下:“有点像薄荷汽水。”
“是有点像。”
“我走累了,我们歇会儿。”她往石阶上坐下,弘毅在她旁边坐下。
樟树荫就在头顶,四周围樟香隐隐,她吃完手里的东西,拍拍两手深嗅了一口气:“你闻到秋天萧瑟的味道了么?”
“没有。”
“我有闻到,那是蓬勃过后正在凋零的味道。炎阳炙烤了一整个夏日,现在大地正在被凉意复苏散发出了疲惫和倦意。秋天像一声叹息,我像不像一个诗人?”
“殿下想做诗人?”
她笑:“对不起,明明你在工作我却非要你陪我出来闲晃。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明知你会觉得很无聊很郁闷,我还是这样做了,因为我就想这样任性一次,别原谅我,我太坏了。”
“没有勉强,是我想出来和你约会。”
“真的?听你这样说我好高兴。”她不觉摸了下心口:“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弘毅以为她要问,你爱我吗?
“关于我大哥。”她说。
岑子堃结婚的新房就是现在徐咏杏住着的别墅,从岑家露台可以隐约俯瞰到山下玫瑰苑的位子。
……他要结婚的消息是在那次不欢而散的宴会过后数日岑子唯从报上看到。一直打电话找他,长久以来一直回避不肯相见的他今天却意外的同意了见面。她坐在午后咖啡馆里等他,目光不时瞟向窗外,等了好久他没出现。
她想:难道不来了?为什么?同意见面却故意不来?他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困在自我的忧思猜度中,她没有发现在咖啡馆的另一边岑子堃早就到了。还在那儿又焦躁地等候了半刻,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兀然看到身后不远处他端坐在那儿,穿着极薄的暗色丝绒西服人半隐在暗处,一手搁在桌上,手边的冰水已喝去大半。
她快步走过去:“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没有看到我而已。”
她生着气拿过桌上水一口喝干。
“我以为你再不愿意见我,怎么突然愿意见面了,是想向我展示你的幸福?”
他闭着唇默然不语,看着她听她说话,眼睛透出深情。
“你明天就结婚是吗?”
他点头。
“只要你说……现在还来得及……”
“我不会说的。以前我不说,以后我也绝不会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明天起我就是别人的丈夫了,你总说我在逃避。好,那我决定不逃避了,我想去做好一个丈夫,去做好一个哥哥。我希望你离开曹国锋,我希望我们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她眼睛虚望向上方,泪涌上眼眶,嘴角牵动苦笑了一下:“没想到到最后你还是选择放弃我。你宁愿伤我的心,做伤害我的事,也不愿意给你我一个机会!我却和你相反,我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可能,只要我们是有可以在一起的,我就会去尝试我不怕结果!为什么你这样懦弱,宁可牺牲我也不敢正面要一个结果!我们是有希望的!而你却在断绝它……”
“别再逼我了,”他撑着额一副很累的样子,“你要逼死我吗。”
四目对持中,她缓缓垂下眼睑。
“我已经决定和桑喧婚后定居美国,我希望你接受现实,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你决定了?”
“是。”
她万念俱灰。
他站起身:“我走了。”
她从窗中看着他渐渐走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迎面的夕阳照得她一阵晕眩,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咖啡馆。扶着露台栏杆突然狂吐起来,佣人从里面闻声赶出来。
她吐得天旋地转一会儿仿佛还在那咖啡馆里一会儿又回到曹国锋给她买的住处。他走后那两年她几乎每晚都出去玩到凌晨,在带着酒气回到住处倒头大睡。那会儿显少做梦,但也做过一个让她忘不掉的梦。梦中一片漆黑,也不知身在何处,眼前闪现无数黑白沙点,远处照来一束白光映出门的轮廓,有人从光源处走来,黑色的线条,模糊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