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从来不会说什么蜜语甜言,从来不愿意、也可能是不敢让他知道她对他的爱慕,从来不知道会哭的小孩会有糖吃,笨拙得像头牛。
Amour,Amour。
那天晚上,在她睡着以后,他在她耳边说了无数遍我爱你。
他们是多么像的人啊,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也不想她听见。
与害羞无关。与被人耻笑的男性尊严无关。与输赢也无关。
仅仅与爱有关。
他爱她。
所以要爱她的脆弱(和她的自怜)。
爱太重,所以她不能知道他太爱她。
说来他们都是太自我的人。
那些通俗的影视剧里,都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对方看。
而他们,是害怕对方知道自己的爱太多。
所以,他们都是以自己的感受为先。我爱你,但你不用知道。你不知道,所以不会感到亏欠,所以不会感恩,所以不会有恃无恐。
可现在不公平的是,那些她不想说的,他知道了。
晚上他们去小镇的酒吧喝酒,只有她和他。
他慕然想起,提了一嘴,“我知道你的个人主页,也看过。”
她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酒杯,说了一声:“哦。”
他抓住她的手腕,果然跳得厉害。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不要害羞,也不要担心。”他笑着说,“我知道那并不代表我得到了你。”
她嘟囔,“你说过你得得到,才能接受平凡。”
他笑,“是,但这是有区别的,你知道的,不要傲娇Lily。”
她瞪他,“到底是谁在傲娇了?”
他亲了她一下,“嗯,是我。”
她拂开他的手,“导师还专门找过我,让我不要被困住。”
他不解,“他觉得感情会限制住你的天赋?”
她笑盈盈地,“不是,他是个别捏的老头,拐弯抹角夸我呢,让我不要骄傲自满。”
真可爱啊,她,像小孩得了蜜饯。
摸摸她的头,“也可以适当地骄傲一下的。”
她红着脸去叫酒喝。
没有喝太多,他们走路回去,冬天的小镇安静着。
他们耳鬓厮磨,不舍得大声说话。
舍不得安静,舍不得夜晚,舍不得寒冷,舍不得距离。
终于屋檐下只有彼此,他们做(爱)。
拥抱。
低语。
亲吻。
做梦。
醒来,她还在睡。
很久没有闲情惬意来看她睡觉。
他没有她那么厉害,可以画画,但他也舍不得拍照。
想来除了来女士在机场给他们拍的,他们还没有特地拍过合照,好像谁也没有这个想法。
但冲动是有的,她发呆的时候,她做家务的时候,她画画的时候,她看书的时候,她笑,她生气,她什么都不做……他都有把那些画面刻下来的冲动。
他想,但他不要。每次这样跟自己做对,他都觉得自己的感受更深刻。
而且,他觉得“想拍就拍”这件事,有点破坏美。
记录美,是一种本能,但纪录变得泛滥,也打扰了美。
这可能牵扯到一个问题,与她无关,也与他无关,与美本身有关。都说阿弗洛狄忒是美的化身,那她自不自知呢?肯定是自知的,要不然不会去跟雅典娜和海伦争夺一个金苹果从而引发了特洛伊战争。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可能他给他自私地认为美而自知很可怕提供一个依据。
美,而自知。其实他也有,他知道自己其实长得不错,所以他才觉得可怕。有的时候,会想着要不要利用一下。
他见过很多利用了的人。在地铁上,很多外表出众的女孩依偎在比她们年长很多的男性身边,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有一种能力去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他知道那不是,因为那些男性由内而外地散发着炫耀的气息。这仿佛已经是一种“现象”,他感到惊讶的是,为什么那些漂亮女孩会主动去“物化”自己,愿意接受自己是一件“附属品”?
现在大家都喜欢讲“物化”,男性动不动就被指着鼻子骂说物化了女性,那女性自己呢?那些主动把自己物化的女性,她们自知吗?不自知,是男权社会意识形态的问题;自知,是身体和资源自由支配权,是自由意志的问题,是利用了美的问题。
可,那是真正的美、真正的自由吗?
她蹬了一下被子,他从思绪中抽回,看了一下时间。
早晨果然没有夜晚让人平静,他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地看她。
还是要看她,哪怕会想到别的东西去,但眼睛里有她,感觉非常美妙。
想着第三个二律背反的时候,她动了动,睁开眼,又闭上。
闭着眼摸上他的脸,停在他的下巴,她摸来摸去,呢喃:“我做了一个梦。”
他应:“嗯。”
她睁开眼,“你要不要蓄下胡子看看?”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梦里的我有胡子?”
“没有。”她又闭上眼,“跟你说话,我都忘了我的梦。”
好像还能梦回去似的,他翻身去扒拉她的眉眼,“你要不要蓄下头发试试?”
她抓着他的手,盖在她左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用睫毛挠他的手心,“你想看我长头发啊?”
他用另一只手把她右眼也捂住,“有点想。”
“哦。”她的嘴一张一合,“我不要。”
他把手从她脸上拿下去,嘴奉上,咬上她的嘴唇。
晨间的性(爱)让人感到温馨。
第30章
他正是□□旺盛的时候,平时没时间,后来公寓里又有了她爷爷和黎想,来到萨福克,他终于好好折腾了几天。
回到伦敦,她原本想着好好休息个一两天的,他又悄悄拿出几张球赛的门票,黎想振臂高呼,她是又爱又恨。
盯着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坐过来,跟她邀功,“惊喜成功了吗?”
有点可爱,她亲了他一口。
他眉开眼笑,像个快乐的傻子。
猫跳到她腿上,她想起到现在也没给它一个名字。
也挺好的。
她摸着它,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它没有名字也挺好的?”
“嗯,挺好的。”他说,“有‘the one’的感觉。”
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我只是觉得,它不会叫我,我也不叫它,但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这种感觉很好。”
“你就是喜欢‘吸引’本身就对了。”
“对。”
她还是觉得累,把猫放到他腿上,自己也靠着他,刷手机。
黎想坐在他另一边,拿pad查看球赛的周边。
爷爷在镇上一家小书屋发现了一本书,一头扎进去,死不释手,连续几天都捧在手上,也不知道读了多少遍,还说要把它翻译了。
他撸着猫。
“阿涌说看了一部很好看的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让我一定要看。”她把手机给他看。
他把阿涌漫天的夸赞看完,说,“我好像看过这个导演的一个短片,叫什么忘了,徐峥和黄奕演的。”
“好看吗你觉得,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导演。”她边问边搜。
“还行吧,我对电影没什么研究,没阿涌姐这么头头是道。”他说。
她抬头看他,“你确定你没有在损她?”
他笑,“被你听出来了?”
“我要告诉她!”
“别闹。”
然后两个人幼稚地玩起抢手机的游戏,黎想看了他们一眼,挪了挪屁股,坐到沙发另一头。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幼稚,也是真的很开心。
有点渴,她戳了戳他,“突然好想吃冰激凌。”
他看她,“这个我不会做。”
她没忍住笑,笑倒在他身上。
这个人真是,连幽默都对她的胃口。
她笑够,叫了一声黎想,“我跟甘叹去买冰激凌,你要不要去?”
黎想从iPad里抬起头,看了看他们,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问。
“我还是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你回来的时候帮我买一个吧。”
小朋友这是在暗示他们刚才没有注意场合吗?
她觉得好笑,逗他,“恋爱都是这样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小朋友又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她又问另一个,“爷爷你要吗?”
她爷爷抬起头,“我要烟。”
她想都没想,“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