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系之舟[珍妮](13)

作者:傅支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林念被他撩起一阵酥痒,如有蚂蚁啮噬,一阵阵麻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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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野子小姐

这顿饭说是苏锡文宴请程林二人,实际上苏锡文只将此事交给王世安等一干秘书去办了。

王世安用的是公款,加之是本人出身广州巨富之家,又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做派格调处处效仿欧美,场面自然不会小。

外界传言苏锡文在他的一众秘书中最喜欢王世安。王的能力虽不强,可品味却很高雅,做起事来不论里子如何,面子上总是很光,这也是一种本领。

果然,今晚晚宴是在九霄厅办的,这是和平饭店最高级的宴会厅。哪怕是王世安用了政府的面子,也要提前一礼拜才能预约包场。

此厅外部的门饰是拉利克玻璃,只两块玻璃的价值便已高达半座和平饭店。内部全铺了乳白色的意大利大理石,顶端吊了两盏古铜镂花吊灯,极是典雅。

九霄厅的外挑阳台乃是整个浦西观赏外滩与黄浦江的最佳位置,视野开阔,景致独到。只是因为此时正是冬天,朔风扑面,通往阳台的门封闭了。

透过水晶玻璃上的浮雕嵌饰俯瞰上海之夜景,只见租界灯火稠密,洋洋洒洒,犹如片片金箔朝同个方向拢成了一片;靠近苏州河北岸的日占区却只得零星灯火,如风中细微烛火,动辄有熄灭的风险;再往远处看去,便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什么也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从哪通来的水汽管子,暖气将整个九霄厅烘得如晚春天气。桌上地摆着这个季节罕见的粉白蔷薇和橘黄郁金香,都是半开的娇嫩花骨朵。但因为厅内温度湿度皆适宜,不少已经全绽开了。它们被盛在水晶瓶或贝母盏子里,因为放得低,这些花像匍匐生长在亚麻桌布上似的,丛丛簇簇,香气幽微。

鬓影钗光,衣香人语,纷至沓来。

一年后重新来到和平饭店,程征饶有深意地打量了林念一眼,发现她神色自若,没有任何一点异常,恍若无事发生过。

他微微弯腰,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林小姐如此训练有素,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你。”他虽是开玩笑,但内心却是真对她起了三分敬意。这般滴水不漏的镇定,换做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说话间,程征的吐息有意无意地轻轻吹拂于林念耳后一小块肌肤之上,极敏感,惹得她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林念扫了一眼全场,只见厅内的摆设一律是白色的,席中的女眷也多穿着浅色或白色的洋装。她低声道:“看来是有dress code的,他们却没有同我们说。”

她身穿墨绿旗袍,与这些女眷格格不入,心中便了然:这是要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大家正准备落座,王世安侍立在苏锡文旁边,代他宣布,笑道:“今日的规矩,男士列一席,女眷分列一席。大家互不熟悉,交际起来才有意思。若本就相识,又或者夫妻同席而坐,难免只同旁侧一二人攀谈,咱们今天的宴会便失去了一半的趣味了。”

程征和林念无法,只得分开。这种列席之法,显然是针对他们两人来的,势要将他们分开,逐个击破,看看是否有破绽。

程征作势在林念脸颊上轻轻一吻,以极低的声音道:“少说话,少动作,不吃东西。万事有我。”

林念缱绻看他一眼,道了声“嗯知道了”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两人在公共场合也不避嫌,外人只道他们是情到浓时不愿分开。

程征左手边的名牌写的是“上海市政府市长”,自然是苏锡文了,此刻他正在前台准备致辞;右手边的名牌写的是“日本国驻上海新闻署副署长竹内平”。

苏锡文正在台上准备在讲话,门口忽然传来哈哈的大笑,很爽朗,但又过于爽朗,仿佛这笑声是故意要笑给谁听似的。

只见门口一个矮个子,国字脸,留着仁丹胡的男子大步走进来。他背后跟着一个身穿白色洋装的女子,苹果脸,大眼睛,剪着时下流行的短发。这两人本来就迟到了,走进来的动静还如此之大,不免让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于他们两人。

这两人恍若未觉,目光在厅内逡巡一圈,径直往程征那里走去。

那男子还未走到程征跟前,便张开双臂,极夸张地朝他抱去。程征淡淡一笑,没有接那拥抱,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声:“竹内君。”

这人便是程征在日本士官学校的同窗,竹内平。

竹内平感慨道:“程君,好久不见了。有多久了,大约是三年吧?”

程征道:“是,有三年了。”

竹内平后面的女子见他两人寒暄并不顾及自己,幽幽道:“程君是只看到哥哥而看不到野子吗?”

程征一笑,“野子都长这么大了,认不出了,我还以为是你哥哥的新女友。”他这句话自然是玩笑,这竹内野子和竹内平有极其相似的面部轮廓,一眼便能认出来。

“才三年呀,程君就认不出小女了。”

野子是横滨世家出身,说话时带着少许的关东腔调,句尾语气词微微轻快上扬,很是软糯。

方才听程征谈到女友,竹内野子眼睛一转,笑盈盈地说:“听说程君这次来上海带来了一个绝世佳人,像是《源氏物语》里的夕颜一样美丽,在哪呀?你把她藏起来了吗?”

她一直是用日语说话,声音清脆响亮,叫人听得极清楚,懂日语的宾客纷纷朝林念的方向看去。

程征皱了皱眉头,没有动。

他了解竹内野子,年纪小小,说话露七分藏三分,但往往那三分才是她要说的意思。他在日本时读的书并不多,但亦知道《源氏物语》中的夕颜是出身小官宦家庭,早年丧父亡母,是个命很苦的女人;日本学界甚至有一种说法,认为夕颜是暗娼。

野子却将林念比作夕颜。

竹内野子趁大家都往林念那边看,便细细打量程征。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峻,殊无笑容,却比从前还叫女人动心。

她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看到林念,于是明媚一笑:“啊,果然是个美人。只是,我以为她会更美一点呢。”后半句话她一字一顿咬得极重。

语毕,眼睛又骨碌碌往女士席那边瞟,见林念和席中那些蓝绿眼珠子的英法参赞们的夫人一样,对这边的谈话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脸色极平静,看样子是不懂日语的。

苏锡文在台上简短地致辞,无非说的是什么“中日两国,世代友好”、“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云云的陈词滥调。

竹内野子的位子正巧便在林念的对面。她落座后并不和林念打招呼,只一径地和旁边的法国参赞夫人攀谈,很是热络。

林念坐在席中。她一身墨绿在白衣女子们的中间,是漫花飞雨杨柳絮中的一片绿叶,人家热闹地拢作一团在半空中飞扬,唯独只有她怡然幽静地往下沉。

灯光在玻璃高脚杯和银器间反射摇曳,晶莹的香槟间或浮上来绵密气泡,有细细的钻石一样的光泽。

苏锡文的夫人列位在林念的旁边,见无人和她讲话便主动来和她交谈。这位苏夫人已然是苏锡文的第四位妻子了,只二十出头,比苏家大小姐年纪还要轻一些。

苏锡文来前嘱咐她,多和程征的女伴说话,说的什么,统统记下来。

苏夫人往前凑一凑,对林念笑道:“我回去可要罚王世安。”

林念听程征的话,并不想和席中的妇人说些什么。此时没法子,只好敷衍问:“这是为什么?”

“王世安做事不牢靠,今天本来是程处长和林小姐的欢迎晚宴。他弄得这样洋兮兮的,分不清主次。还有这些个菜式,不中不西,我看林小姐都没有动,是不是不合胃口?若是不喜欢,我叫厨房给你重新做,你平日爱吃些什么?”

“我本来便不爱热闹,王秘书这样安排是最好不过的。这菜色是很好的,中西合璧,很有特色。只怪我自己,最近天气冷极了,我得了伤风,吃不下什么东西。”

林念这话说得过去。王世安的确用心,他嫌和平饭店统一的后厨够不上水准,特意打招呼调了华懋阁的厨子和茉莉厅的适酒师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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