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文竟音举起手。
很多年后，这样的场景反复在文竟音的梦里出现，那句“小先生”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人叫过，所以在现实生活里听不到，只有在梦中一遍遍重复，而她不再像现在这般回答的漫不经心，她踮起脚，跳起来，甚至要跑过去抱住他，告诉他——“我在这里。”
残忍的是，梦里出现的场景，也是悲剧。
终究是不再见。
第16章 不懂爱情
对于邓一一来说，每天在广播站能读到陈远的诗，她的一天才是真正开启。
而文竟音完成她的任务之后，邓一一几乎对她感恩戴德，一改往日喜欢怼人的性格，在她面前乖顺的像只小猫咪。
这天，竟音和梅晓单在走廊分享一支碎冰冰，邓一一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学校的喇叭里传来：“老师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今天让我们来欣赏陈远同学的诗文投稿——《等待》。
盛大的分别降临，我们却连声再见都没有
由此，我开启了漫长的等待
人们用一天，一天来记录时间
他们在一天天中老去
我的时间却未动过分毫
我记得你带笑的眼角，发梢的温度，和悦耳的声音
你在我回忆里永远年轻
我也在等待中固执的不肯老去
我想再见你，想让我的时间重新转动
等待只有在已知时才变得可爱
如果是未知的结果
等待就是一种manxingduyao
无解，且永不能愈合
读完后，一边的梅晓单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是高中生写出的诗吗？这个陈远到底经历过什么呀。”
而这是文竟音唯一一首听进去的诗，似乎感应到什么，她问梅晓单，“一一真的喜欢陈远？”
梅晓单：“那还有假？她现在就天天盼着读陈远的诗呢，不然那一天都提不起劲儿来。”
“是因为诗喜欢上的？”
“嗯，听她说，头几回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就是有一次撞到陈远自己来投稿，看到他本人，瞬间就喜欢上了，接着又喜欢了他的作品。其实我觉得吧，陈远这人有点飘，搞不懂一一喜欢他什么，班长，你能理解吗？”
文竟音摇摇头。
她不理解，但不知为何，听到这首诗就莫名的难过，向远处看去，篮球场的热闹尽收眼底，少年们挥洒着汗水，其中一人的身影格外显眼。竟音嘴里叼着冰棒，双手靠在栏杆上，身子向后弓着，头不断的下垂。这时的夕阳已经躲在左手边的教学楼处，天空变得温和而色彩丰富，一阵铃声骤然响起，接应的便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要上课了。
阿和，我不懂爱情，以前我觉得，人只应该在自己身上花费心思，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萍水相逢的人蹉跎一生？这是不是太傻。如果这是不对的，我又为什么会为这样的故事触动？我隐约觉得，一些事情，可能要颠覆我的观念。我是在走近错误的道路，还是成长所必须要经历的？你一向比我聪明，一定能有很好的答案。等你回来。
韩申意在接收到文竟音的邀请，自然是欢喜赴约。
这天是周日，竟音邀他晚上来吃晚餐，他下午就过来了。周女士在厨房忙碌，他探身进来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周女士拿着锅铲摇着，“没有没有，你上去找海哲吧，他在房间里呢。”
申意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菜品道，“好像荤食挺多的。”
周女士笑笑：“元元她爸爱吃肉，对了，你别看元元那么瘦，她随她爸，也爱吃肉的，而且几乎不吃什么青菜。”
韩申意点头：“她的确偏食很严重啊。”
“是啊，以后可得改改了，一个女孩子那么爱吃肉，说出去是不是挺吓人的。”
韩申意摇头：“没有啊，我觉得挺可爱的。”
“阿姨开玩笑呢，就是担心她营养不均衡。哎申意啊，你也是偏荤食多吗？”
“我都还好，不挑食。阿姨您放心，以后在学校啊，我多看着她点。”
周女士赶紧放下锅铲，“哎对对对，你们平时在食堂吃饭啊，你看着她，让她至少打两样素菜，盘子里的也不能浪费了。”
“放心吧阿姨，交给我了。”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文海哲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看到韩申意笑道，“呦，韩老弟来啦，快快快，上去陪哥哥杀一盘。”
到了文海哲的房间，两人刚刚坐在地上，韩申意便问，“小先生呢，怎么不在家吗？”
“你说谁？”文海哲没听过这称呼。
“哦，我说竟音。”
“我妹啊，呵，这称呼叫的，不过叫小古板更贴切一点。她出去了，谁知道干嘛去了。”文海哲又忽然坐直身体，“对了，韩同学，帮我个忙，把那几本漫画书放我妹房间去，我靠上次就说还的结果给忘了。”
“好。”
韩申意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几本《名侦探柯南》，文海哲又笑嘻嘻拉住他，“那，你能顺便帮我把后面的三册拿来吗？”
“这，不太好吧，不然直接跟她说一声。”
“还是算了，下次我自己偷偷拿吧。”
韩申意倒是第一次来小先生的房间，一看主人就是有强迫症的，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丝毫不乱，韩申意揉揉鼻子，比我的房间干净多了。
可不知道是什么心理，越是这样干净整洁的空间，越有种想把它弄乱的恶作剧感，小先生的房间大面积的都是蓝灰色，看不出特别明显的性别特征，书桌有前两排很高的木质书架，每本书都像站队一般严守以待，《名侦探柯南》的漫画在最底下一层，韩申意蹲着身子，刚把那几册按照顺序放好了，忽然听到后面有敲门的声音。
进自己的房间还要敲门，倒真是难得。文竟音手里抱着白色瓷瓶，里面是怒放的非洲菊，大概是五六朵，淡绿和淡黄两种颜色，相称在一起清新明媚。
“你······”文竟音皱着眉看着屋内的人，她皱眉是下意识以为翻书的人是文海哲，看清来人却忘了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韩申意蹲在地上向她招手，“小先生，我，我是来帮海哲哥还书的。那个，你书挺多的哈。”
文竟音顿了顿，“你想借？”
“啊？”
“书，你有想借的吗？”
“哦，有有有，这本这本。”他急忙点头，随意抽出来一本，却是一本全英文的《小妇人》，袖珍版的书籍放在手里，就像一件过小的T恤穿在身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小先生，其实我吧······”
“这本是名著，应该看看，我还有中文版的，你拿着对照看吧。”
文竟音把瓷瓶放下，走过去，踮脚给他抽出一本略厚的，放在他手心，“你好好看。”
韩申意看着她认真的脸，忽然笑出声来，文竟音道，“怎么了？”
他赶紧摇头，眼底眉梢都带着笑意，“小先生，我以后可以常常来找你借书吗？”
文竟音：“······我考虑一下。”
文父回来之后，一家人和韩申意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吃饱喝足之后，几人在沙发上休息，周女士在一边和自己的小姐妹煲电话粥，文海哲突然起身活动下身子，“好久没运动了，爸爸，我们打篮球去吧。”
文父点头，“也行。”
说着看向韩申意，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后者赶紧点头，“好啊好啊。”
文廉自小生得浓眉大眼，到现在这副年纪依然没什么变化，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也许和自己的职业有关，那气场是需要人害怕的。文竟音遗传了父亲的眼睛和性格，睫毛浓密，眼睛深邃自带一种深情，但沉默时给人感觉很冷淡，生人勿近，有自己的安全区。
几人到了小区的篮球场，韩申意本来想让小先生也参加的，不过很快被文海哲否定：“算了，我妹那渣渣技术，肯定要被我爸给虐死了。”
“叔叔打球很强吗？”
文海哲对他眨眼：“你等下就知道了。”
果然很强。韩申意和文海哲二对一还是抢不到球，韩申意人高手长，在学校可以称霸，在文父这里就力不从心了，而文海哲的技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上半场比赛下来，分数是八比二。韩申意双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呼呼的喘气，文父拍拍他的肩，“打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