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输了,但不代表她就要因此,听命与闻人轼。
一直稳占上风的闻人轼,脸色微微收了收,但这个结果也并非太出乎意料,所以他站起身来。
不愿妥协便不愿吧。他也不强求。
少了一道太后的懿旨,难道就能动摇他的地位?
更何况,难道就不能伪造?
没有印玺加盖,宣读的官员都是他的人,八成以上的朝臣也都投靠了他,谁还敢校验不成?
康王回了王府,四下打量了几眼。
这个王府也住了不少年,虽几番修葺扩建,可比起皇宫来,那可真还就是个草屋瓦舍。
从发现皇帝尸身那刻起,康王就在准备登基适宜。
此刻一切具备,皇帝丧事一毕,便是他登基之事。
毕竟,夜长梦多。
毕竟,那个位置他可想了太久了。
管家匆匆前来,附在耳边道:“王爷,小公子那边闹的厉害,说是要,要见……宫里那位。”
这时,管家也不敢称呼太后了。
闻人轼冷冷一笑:“那边送他们去便是。太后本就思念昭王,体弱多病,这下皇上又去了。乾儿与昭王殿下有几分相似,便送去太后宫中,多陪陪太后吧。”
“也算是,替他兄长,尽孝了。”
元安元年五月底,初亲政不足半年的皇帝,意外驾崩,无子嗣。
前摄政王,康王闻人轼,顺天继位。
登基大典,即刻举行。
☆、第38章 悬尸宗庙前
这天,天色有些阴沉,按理来说,并不是个吉日。
只是,闻人轼显然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众大臣也在他的授意之下,多次进谏,国不可一日无君。
至于小皇帝为何会在围场遭遇猛虎,呵,反正就是个意外。守备不严,管理疏忽的官员,全都斩杀了便是。
闻人轼乘车从宫中出发,一路到达宗庙前。
庙前,是威严的祭坛,新帝登基,均是跪拜上祭坛,祷告天地后,入宗庙,告慰先祖。
众文武大臣,跪立两侧,山呼万岁。
闻人轼这才踏出步辇,身穿龙袍,头戴玉冕,气势威严,缓步走到祭坛的台阶前。
九五之数的台阶,象征着帝王的尊贵与威严。
闻人轼一步踏上第一阶,享受着大臣的恭顺与敬仰。
终于迎来这一日,闻人轼险些都端不住脸上的沉稳淡定。
下一刻,他另一只脚刚抬起,却见灰蒙蒙的天色下,两道靓丽的身影从天直降。
恍若他们一低头时,他们就忽然出现在那。
然后在他们震惊错愕甚至惊恐的目光里,缓缓的,犹如鹰燕鸟雀似的,翩然落下。
闻人卓从容落下,一派威严气度,上前半步,将唐与微半挡在身后。
“闻人轼,你弑君逆乱,还妄图登上祭坛?不怕上苍降罪吗?”
原本还以为是错觉的众大臣与守卫,此刻听到这一声呵斥,都不免一个哆嗦。
不知是惊醒,还是害怕。
闻人轼总会容忍自己距离皇位一步之遥时,却功亏一篑?
他狠辣的眸子在闻人卓身上逡巡,只是真找不到甚破账,不论是身形模样还是神态,都一如他那好侄儿。
不,他的神色更为坚韧狠绝,且威严。
当初的小皇帝,哪怕明明收他压制而不甘,却也只能屈辱的妥协。
他曾一再因他如此的神色,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可此刻,他的好侄儿明明不过孤身一人,竟还敢来闯他的登基大典?
他凭什么?
他手下那些势力,不是为自己所用,便是为自己所剿,便是有逃脱的小猫两三只,能堪大用?
呵,还是可笑的,当真以为凭着三言两语,凭着甚上苍惩戒的恫吓,便能重登帝位?
闻人轼神色一变,冷声呵斥道:“护驾。抓住这两个敢假冒先帝与后妃的逆党。”
那些守卫这才匆匆护在闻人轼身前。
他们本就是闻人轼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闻人轼倒台,他们也落不得好。
这时候,哪怕祭台之上的是真皇帝,他们也得将之当做假的。
都已经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哪还有他们反悔的机会?
这时,却从四面八方冲出不少人来,是温安翎领着来保护闻人卓与唐与微的人手。
只是相较于闻人轼手下兵士的人数,还不足人家的零头。
初时,还真叫闻人轼脸色微变,毕竟他自认已经掌控大局,可哪知这宗庙之中竟然混进来这么多人。
若是在他孤身一人上祭台时,刺杀他,他怕是不容乐观
不过,这侄儿斗不过他便是斗不过他。
这时候竟还来顾虑甚上苍的威严,认为他没资格上祭台,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等处决了他们,他何愁不能登上祭台?
闻人轼心中冷笑,挥手便要弓箭手放箭,只是话未出口,便觉喉间一哽,挥到一半的手,不由抚向了胸口。
感觉刚刚有一股风吹进了自己喉间,险些让自己呛岔了气。
而这一瞬间时机,便被闻人卓把握,抢过话头。
“闻人轼,你既死不知悔改,那便接受上苍的惩处吧。”闻人卓说完,微侧了身子,撇开眼,一副不愿再看闻人轼嘴脸的模样。
闻人轼简直要气笑了。
这装腔作势的模样,是想笑死谁呢?
真当他闻人轼这些年,是吓大的?
他走到如今这一步,每一步都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的谋划,什么时候求神拜佛过?
天真的侄儿啊,做叔叔的,便再最后送你一程。
“篡权夺位者,命丧黄泉,永不超生。”
闻人轼刚要叫弓箭手将之射成刺猬,众人耳中便炸响这道声音,音调有些许古怪,更不是常人说话的感觉。
且,这话似是从半空之中震荡而下,又余音未绝。
此刻,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出现了错觉,目光扫过旁人,具是肝胆俱裂的惊吓模样。
便是闻人轼自己,也是举起手臂顿在半空,张开的嘴里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唐与微凑近闻人卓一些,彻底将自己的动作遮掩。
唔,自己不是雷系,搞这种事就是有点麻烦。
要是雷系的,直接噼里啪啦一阵雷,将闻人轼劈成碳灰,对这些人来说,可就真是神迹,真是天怒了。
说不得有些心里有鬼的人,此刻就能当场吓死。
不过,遗憾的是她不是。
闻人轼反应过来,见一众大臣剧变的脸色,神色便也阴沉下来。虽不知这是怎么做的,但肯定是他这侄儿的手段。
想以此便吓退他?没门。
既然是篡权夺位者,可未必是他,难道就不能是闻人卓的父亲?不能是他那无用至极的皇兄?
他现如今,才是真的拨乱反正。
闻人轼大喝一声,将这些大臣震回神,都是一条船上的,他沉了,他们也别想活。
只是刚要诡辩一番,话未出口,却觉得喉间一紧。
威势已经做足,唐与微便不想继续做戏下去了。
今日时辰早,他们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现下她饿了。
何况,此刻顾放那边的消息,应该也已经放的差不多了。
不能再让闻人轼胡言乱语下去,要彻底将他谋权篡位的罪名坐实,一点反驳的机会都不能给。
唐与微手下使力,闻人轼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像是被人扼住咽喉般,难以呼吸,呛咳不止。
随即脸色酱紫,发出短促的嗬嗬声,显然已经呼吸不得。
但他的身子已经挺立着。
心腹围在一旁,想掰开他的手看一下情况,还有心想要叫太医,以为他是被闻人卓使了什么手段下了毒。
可正想着这些,便眼见着闻人轼的双手无力的垂下,头一歪,身子却是凭空浮了起来。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拧着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身高八尺昂藏的壮硕男人,便遮掩,一动不动的悬在空中,失去生息。
一众心腹顿时惊恐的后退,众大臣嘭嘭磕头,这时,谁也不敢犟嘴,说这是闻人卓的把戏手段。
这就是天罚啊。
若闻人轼只是难以呼吸的死亡,他们还可认为他是中了毒,可他的身子,被凭空吊在了半空啊。
看着下方跪了一地,磕头求饶的众大臣侍卫等,闻人卓本该维护皇威,再多说几句,稳固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