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前夫黑化后(穿书)(48)

作者:空水木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听说阿宥的新妇有妊了?”皇帝话锋一转,提起自家三郎,脸上总带了几分笑。

“是,有两三个月了。”皇后不禁喜上眉梢。

三郎固然受宠,然而她那个儿媳鲍妩总不争气,先前怀过两胎,都没能保得住。三郎那孩子又死心眼非得要嫡长子。许宸家的大郎都快及冠了,她家三郎膝下竟是没个一儿半女。

这一直是皇后的心病。

如今儿媳总算争气了一回,皇帝又问起此事,让皇后难以自持地浮想联翩。

“这就好,这就好。”皇帝龙颜大悦,赐了好些东西下去,却没有如皇后所想,就这个话题持续下去。

皇后眼波流转,下巴搁在皇帝肩头:“许久也不见阿宥了,借这个机会诏他和他媳妇进宫。”

皇帝心情不错,顺嘴便要应下。

“哐当——”瓷碗砸在地上,收碗宫人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那股苦涩的药味重新萦绕在鼻尖,皇帝愣了片刻,目光微凝。

他尚未停药,如今身体可比不得从前。

这病还没好,此际诏许宥进宫,若有个万一……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种危险的政治信号。

“还是……罢了,迎齐繁之这事,叫阿宥看着,代朕去吧。”皇帝摆了摆手,又丢出个“代他迎人”的馅饼。

皇后神色微僵,随即柔顺地点了点头。

日薄西山。

暮鼓沉沉响彻长安,然而今日的鼓声似乎格外绵长,一声声,极富有节奏,像是一曲沉郁顿挫的诗歌。

“九十六声,响过了吧。”皇帝对镜正着衣冠,眉头微微蹙起。

鼓声响过,即闭坊门。

“今儿出了什么事了?”

“回圣人……”陈辅国吞吞吐吐。

“说。”

其实能改变暮鼓的大事也不过那么几件,皇帝嗓音发冷。他心中有了个极不好的揣测,只是没有得到确认始终不踏实。

“太上皇——”

陈辅国觑着皇帝古井无波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因病。”

“……驾崩了。”

“哦。”

皇帝觉得他该欢喜的,然而他没有。

事实上,他无悲无喜。连天是灰蓝,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寻常天气。

“开宫门,”皇帝淡淡地说,“朕去南内,送太上皇。”

南内落叶满阶。

太上皇潜邸,皇帝幼时故居。

中庭里,原本绿树成荫,花团锦簇,西南角有一架秋千,是母亲的最爱。

皇帝半眯着眼打量去,如今这儿光秃秃地一片,秋千拆了,伐木剩下的树桩子似一道道扭曲丑陋的疤痕。

穿过那个角门,是太上皇的书斋。

皇帝小时候顽劣打碎了太上皇心爱的端砚,躲在树下的草丛里躲着抽泣。暮色四合,一切将淹没在黑暗之中,皇帝恐惧不可自抑。直到太上皇把他从草丛里报出来,父亲的怀抱何其宽广?叫人无比信赖。

父亲的怀抱何其温暖?驱散了寒冷和黑暗。

皇帝伏在他胸前,忽然不可自抑地大哭。

“大家。”

皇后拉了拉他的手,皇帝回过神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想着。

太上皇在位时,大周盛世空前,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太上皇在位时,大周山河破碎,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皇帝推开门,太上皇正静静地躺在榻上,整个人像个缩了水的虾,蜷在一角。——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似是披了皮的骷髅。

皇帝有着片刻的茫然。

那个英明伟岸的君主、昏庸佝偻的老人,对儿子慈爱的父亲、对太子万般苛刻的皇帝,在他脑海里,刹那间潮水一般向他奔涌而来。

皇帝不是太上皇的嫡子,也不是太上皇最爱的儿子。

那天,他站在那册封的高台上,高处不胜寒。太上皇轻轻帮他扶正冠冕,这让皇帝愈发拘谨:

——“如今,你是太子了。”

太上皇丢开了手,冠冕很重,重量终于全然落在了皇帝的头上。

太上皇。

父皇。

阿耶。

顶在皇帝头上半辈子的天,没了。

笼罩了他半辈子的阴云,散了。

太上皇的时代,已经结束。

皇帝的时代,终于到来。

“哈哈哈哈。”

皇帝轻声地在笑。

风吹进他的胸腔,颤抖着、簌簌地呜咽。

他喉头一热,忽觉口中腥、咸。

“圣人——”

“大家——”

是谁在惶急地喊?

第46章 隐瞒

“齐繁之还没回信么?”许如是百无聊赖地翻阅着大周的史册。

大周自建国起,这皇位交接便不太平,开国便有什么弑兄杀弟,其后儿子拉父亲下马,母亲废掉儿子皇位更屡见不鲜,政变比旁的朝代更为频繁,每回都是一场血雨腥风。这开国的风气不正,确实影响后世。

婢子赔笑道:“毕竟没有八百里加急那般便捷。”

她哪里知道都不经过驿站,哪能有八百里加急。

只是齐行简又不是在陇西,他本身就在往长安赶,按说这么些日子,别说信,快得话,人都该到了。他既答应回京,来的路上又想拖延什么

但这些哪是个小婢女能知道的,去问方丈,方丈又是推三阻四,没趣得很。

许如是不再问,合上书,转而道:“今日钟声遍长安,可是谁出事了?”

婢子面露迟疑:“如今宵禁时分,外边不许行人走动,要知道消息,得明日了。”

许如是点点头:“倒是这个理。——收拾东西,明日回宫。”

婢子吃了一惊:“您不等了?”

“等什么?”许如是嗤了声,“如今这架势,怕不是圣人便是太上皇出事了,等他表态,黄花菜都该凉了。”况且她身为晚辈,必然得回去,否则落下个不孝的声名,吃不了兜着走。

婢子“喏”了声,出了门使唤人去收拾物什。不多时,方丈竟便匆匆赶过来求见。

许如是丢开手里的书,淡淡道:“酉时末了,也不便叫方丈进屋来,有什么事儿就在外头说吧。”

方丈不敢争辩,只道“不敢”,心中也知道许如是这是表明并不想私下深谈,显然腻烦了他的敷衍,心中发急,又问许如是:“娘子走得甚急,可是敝观招待不周”

“家中有事罢了,与贵观并无干系,方丈不必自责。”许如是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方丈讷讷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近来长安多事,娘子小心。”

“多谢方丈提点,我省的。”许如是笑了笑,把玩着铜镇,垂目思索起来。

说齐行简回信还没到是无心,她是绝不相信的。

可若是有意,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蓄意报复单方面撕毁协约还是另有图谋

……

“侍医呢?快去太医署叫人!太医令太医丞,通通叫过来。”

皇帝一倒下,皇后立刻慌了神,还是身边的宦官陈辅国暗暗扯了扯皇后衣袖:“殿下,不能叫侍医来。”

“侍医一来,先前圣人用的药……”

皇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仿佛三九天里被人扔进冰窖,一股寒气儿自脊骨蹿到脑后:“都回来!”

先前皇帝是实打实的病重,给皇帝用的药,都是皇后私底下寻来的虎狼之药。——为了皇帝尽早病好,打压许宸,皇后可谓不惜代价。

侍医一来,皇帝的病能不能好还是两说,用虎狼之药的事是必然要被人发现的。她费了这么些日子,不就是为了打压许宸?哪能反手就给许宸递把柄过去?

皇后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双手拢在广袖里:“速速回宫,找孙圣手!”

这位孙圣手自然便是先前给皇帝开了猛药方子的人,脾气古怪,却对医术十分痴迷,只是家中毕竟窘迫,这么些年来多亏皇后提供药材供他施展才华,这才对皇后倾力相助。

他生得清瘦矍铄,一把修剪得宜的山羊胡,问了皇后好些问题,又看了看皇帝的状况,最后切脉,将手收拢成拳,放在唇边,沉吟良久。

“怎么样?”皇后仿佛抓住最后一线稻草一般,眼睛亮得惊人,望着这位自称药王孙思邈的嫡系后人。

陈辅国能看见,她杏子似的眼里隐约闪烁着晶莹的光——甚至蓄起了一点泪花。

“圣人的恶症本就该长期调养,前头只是被药暂时压下去了。却如同附骨之疽,今日这大悲大喜,刚好成了个引子,叫恶症爆发,臣恐怕……”孙圣手并不似侍医一般喜欢掉书袋,说得话通俗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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