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辗转不安的夜晚,我时常想,母亲或许也是这样,忍到无可再忍,才终于抛下我,坦然走进死亡之火。
我并不怪她,她只是太思念父亲,而我,太渴望一个答案了。
“……贝丝芬丽小姐?”
我回过神来,只见慈善家跑了过来。
“请,请您离花坛远一点,这里的花草很久没有处理,已经长出了不少毒草,如、如果伤到你就不好了……”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花坛里杂乱的草木,后退了几步:“多谢你的提醒,皮尔森先生。”
“不、不用谢,贝丝芬丽小姐是帮过克利切的人,克利切不能看着你碰到这些毒草!”慈善家说着,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大声指着一小丛植物:“就是这些颠茄!这些可恶的东西害的克利切在伍兹小姐面前出丑!它们早该被伍兹小姐清除掉了,为什么还会有……这些漏网之鱼就应该被烧掉……”
他看起来很讨厌这些植物,恨不得一把火烧光才好,想来是在这上面吃过苦头的。小花园一直由园丁小姐打理,这些植物也没有被清除掉,皮尔森很是疑惑,同时很快下了决定:“请稍等,贝丝芬丽小姐,克利切这就找个手套,把它们拔掉!”
“等一等,皮尔森先生,还是请艾玛来吧。”我看了看花坛里长的乱七八糟的杂草:“您不擅长打理草木,拔完也不能保证它们不会再生,不如询问一下园丁小姐的意见……我想艾玛应该知道颠茄这种植物,或许她没有把它们全部除掉,是出于别的考虑呢?”
“别、别的考虑?”
“请不要误会,我是说,颠茄亦是一种草药。”我笑了笑,缓缓说:“颠茄可以镇静、麻醉、止痛,并不只是有害的。”
“原、原来是这样……”慈善家喃喃自语:“怪不得伍兹小姐没有把它们都除掉……”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伍兹小姐是好心,她一直那么善良,克利切不能误会伍兹小姐……”
慈善家喜欢园丁的事情,几乎所有求生者都知道,只可惜整个庄园里,没有谁看好皮尔森。艾玛是庄园人所皆知的“甜心女孩”,天真可爱,而慈善家不仅年纪比她大一轮,而且许多人都看不起他。据我所知,艾玛对慈善家并没有爱情存在。
我叹了口气。
世上很多事都有余地,唯有心动是无法操控的,人可以算计爱情,爱情却不可以被计算。
“克利切是来这里找伍兹小姐的,既然伍兹小姐不在这里,克利切要去找她了……”慈善家垂着头,沮丧地说。
“那么再见,先生。”
求之不得最痛苦,越执着的人越煎熬。看着慈善家失落的背影,我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欧蒂丽斯庄园永远灰暗的天空,下意识地,我想起那人蔚蓝的眼眸……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呢?今天的游戏结束了吗?这些想法刚冒出来,便被我掐灭了。
我下意识地让自己不去想他。
轻抚上衣领下的项链,我的心情有些压抑……我讨厌庄园主说的那些话,哪怕我并不能说他说错了什么。
感情是两个人的双箭头……所有人都认为,我和约瑟夫正在热恋,可我自己却偏偏还在茫然着。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约瑟夫冷漠的双眸,温柔的拥抱,诡异的油画,热切的吻……
昏暗的走廊深处,开膛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被约瑟夫紧扣的手,无声地对我说了几个字:
“好吧,你赢了。”
……我不会输。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层揭晓倒计时――二。
第44章 Just one last dance.
我决定最后去见他一次。
……出于种种考虑,我们并未将申请最后游戏的事情透露出去,尤其是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为了不惹麻烦,便决定偷偷的进行。
成功了便告别,失败也不过重新开始,大概没有谁会傻到去选择死亡,不是吗?
我打开柜子,里面放着放卡片的锦盒、邀请函,还有一瓶香水。把邀请函再度拿出来翻看了几遍,涂黑的地方始终让人如鲠在喉。秘密只要有人知道,便总有被戳破的一天――我不担心不害怕,可我又莫名的感觉到失落。我以为我随时可以抛下一切,但谎言融入在我的骨血,有的时候,连自己也分不清楚真假的界限。
而我想要见他――这种感觉虽然有时来的突然,却并不显得奇怪。
玛尔塔其实并不赞同这件事,所以我没有告诉她我的行动。她怕我越陷越深――感情这种事情,哪怕当事人也无法保证。哪怕她知道约瑟夫对我很好,可我们不会在一起。他送我的东西,都被我收在另一个柜子里,我从不拿出来,仿佛看着那些东西,就能依稀想起那人精致的眉眼。
我又避开了。
“我听说约瑟夫先生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艾玛敲开我的房门,拉着我跑进迷雾中的道路,语气欢快:“我听爸爸说他经常看见你们在一块,真好,听得我也想恋爱了呢!”
如果慈善家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惊喜吧。
“艾玛,你知道是什么惊喜吗?”
“嘻嘻,这个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是属于你的suprise啊!”
监管者所在的庄园还是过于冷清了,偌大的庄园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跑过走廊,仿佛可以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
一直被艾玛拉到门口,敲了几下,门打开了一点,艾玛对我眨眨眼:“快进去吧,我就不打搅了~”笑嘻嘻地跑远。
园丁小姐在监管者的庄园就仿佛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我忍不住心想,然后推开门,却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房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亦没有看到艾玛口中的“惊喜”。
墙上的画像似乎有些变化,我看到一副原本放在画室里的亚兹拉尔像,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一圈,我发现一扇陌生的门。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有这扇门吗?
“约瑟夫?”
大着胆子上去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应。按理来说有了上次画室的意外,我该安分点等待才是。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约瑟夫回来,我回想着园丁小姐的话语,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这扇门。
……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现了,门外居然是一个走廊,庄园的布置我早就熟记于心,这个走廊又是怎么回事?
走在走廊上,渐渐的居然听到了琴声,我循着琴声来到一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格外大,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撒在光洁的地板上,钢琴无人自响,发出流畅动人的乐声,我注意到另一边又有一扇门。
这已经远超过了屋子原有的空间,而且……我走到落地窗边,外面的天空中没有一朵黑云,明亮的月光明晃晃驱开眼前的黑暗,我看见楼下是一片陌生的花园。
杰克的玫瑰花园太有辩识性了,而这个新的花园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
我慢吞吞走到无人的钢琴边,借着明亮的月光,我看到黑白琴键交替被按下又弹起,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正在弹奏着。我没再靠近,转身往回走。
来的门那边,却再也没有了走廊的影子。
我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银白的通道,这让人震撼的的一幕,终于让我确定了这里已经远超出了原本的空间。
这里还是庄园吗?
一切都远比我想象中要神奇,欧蒂丽斯庄园……这个地方甚至这里的人,处处都透露着古怪……我早该习惯的。
可是……我之前明明是在约瑟夫的房间。
我慢慢退回去,悠扬的音乐声在空荡的场地上回响,默默地看了一眼无人的钢琴,以及外面空间的变换,我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疑问来。
这一切都是约瑟夫做的吗?这就是监管者的力量?
“……贝丝芬丽,你实在太小看监管者了。”杰克的话语浮现在脑海之中:“譬如里奥,你们只知道他会拿着那个可笑的鲨鱼玩具攻击,却不知道他的永生不死。”
“而形状可怖的哈斯塔,却是个真正的神。”
……我不得不承认,杰克说的是对的。监管者所表现在求生者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他们远比在游戏中的体现的还要强大。
我不了解那些存在。
我不了解监管者。
我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