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完我就回来一起打印。”说完,她这次真的飞快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群人都对这不爱搭理人的冻原地带今天忽然如此配合感到稀奇。物间嘴角一弯,春风得意。
“正常,都说了值日的是她。”
对物间,千里觉得还是少和他一般见识。
大家都不容易,没时间互相挤兑。想要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的千里是如此,违抗家长的安排决定一条路走到底的物间也是如此。就算两人剑拔弩张,满地鸡毛过后,心底不过是对未来的焦虑罢了。
至于同班同学,千里和他们相安无事,训练时能搭把手就足够了。她和物间吵起架来,其他人谁也不帮,足见大家都知道是物间敏感过度,只因为他对B班的一片心,谁也不想责备。
但千里习惯了继续做她的独行侠,却有人看不惯。
午休时间,千里抱着便当盒经过A班时一个人哐哐敲着窗户的声音吸引了她。教室里的上鸣贴在玻璃对面,用口型问她:一个人?
千里点点头,上鸣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穿过满室热闹走了出来。
“中庭很快可就人满为患了,到时候你打算去哪?”话中有话的台词,眼前的少年说出口却并没有半分奚落之意,他琥珀似的眼睛一眨一眨,千里对上他的目光,一眼能望进底。
千里转身望向中庭,那里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树,一片绿叶被温暖的微风吹落,落在结伴吃饭的学生脚边,更显伶仃。
“恋风,”上鸣忽然出声,“周末见个面吧,我有一个天才般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累惹,日更到此为止。有评论吗,有评论我会写得快一点,真的(……)
应该再有一两章共通就写完了,然后大概是先写上鸣线八!
☆、日光残像
阳光明媚,来往行人密集,每对男女脸上都荡漾着想要交/配的气息,不得不承认春天真的来了。车站前的男孩子却穿得像夏日的薄荷糖,几条银质手链在他手腕上丁铃当啷,撞个不停。
“从左到右,切岛,爆豪,濑吕。”
说完,他殷勤地换了个方向。
“这边,不好意思就一位,恋风千里。”
介绍完毕,上鸣电气的视线转向千里,目光中很有求表扬的意思。
千里气结,在心中扇了当时答应他的自己好几个耳光。她甚至不清楚是上鸣的哪个表情让她在恍惚中点了头,也许只是瞳孔中映出的一道光,眉尖扬起的某个弧度——在那个瞬间,确实让她觉得无法拒绝。
“隔壁班的,脸我记得。”濑吕摸着下巴,眼光上下打量千里一番后定格在脸上,“联谊?好像有点僧多粥少。”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介绍一下,大家交个朋友。”
切岛打了个呵欠,现在还不到中午:“定好时间把我们叫出来集合,就为这个?”
“在学校大家都穿着制服,放不开嘛。在这个充满开放感的室外,大家穿得五颜六色,我们现在就是新宿一群歌颂青春的年轻人啊!”
上鸣张开双臂,对几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千里和爆豪总算在他热切期盼的表情中出声了:“无聊。”
二重唱。
声音重叠时,两人惊得视线相交。千里的眼中是一张极其不耐烦的脸,五官端正,但每个部位都多了点戾气,将它们组合起来,便成了一张绝世坏人的脸。
可能现在连小说里都不敢把人的脸写成这样——似乎下一秒就会伸出舌头,舌尖上不仅打满舌环,还卷着一把匕首,上刻「见字者死」几个大字。
“很有默契。”上鸣笑嘻嘻地一左一右地揽住两人,然后被同时挣开,“……说真的,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一起玩当然不嫌人多,没错吧?”
切岛赞同。等上鸣使了无数个眼色,濑吕也勉强点头。忽然成了少数派的爆豪和千里的反对被宣布无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上了新宿街头。
千里不是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变化,进入了雄英,仿佛她的一切都开始重新洗牌。
只是很多东西,尤其是未曾体验过的东西,当你伸手时,总害怕上面罩着一层外人禁止入内的电网,反复犹豫却无法触碰。
她被上鸣一把推出去和切岛玩游戏,戴上眼罩,眼前陷入黑暗。她紧张地弓起肩膀,双手被放在凹凸不平的地图上,耳边传来切岛的声音:“我眼前是个房顶三角形的楼,附近最高的,旁边是……”
黑暗中,他的声音代替了千里的眼睛,有条不紊地说明着。巨大的眼罩挡住了她的表情,也使她不必看到别人的脸。
没有视线的交汇,她只需要聆听,然后全神贯注地确认指尖的感触。这个声音对她来说是唯一的指南针,必须信任的对象。
千里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放松了身体,不再为声音中的真与假、冷漠与热情烦心。甚至,她可以自然而然地对他的声音作出回答。
“嗯,我找到了。”
“就在它和它背后的长方形矮楼的中间,你找找看。”
手指往切岛指引的方向摸索着,然后千里的指尖触及到一个凸起的按钮,她急忙按下,安静的室内流淌起喜庆的效果音。千里依工作人员轻声细语的指示摘了眼罩,看到面前的切岛也正费力地取下VR眼镜,他的眼神像小孩子般满是笑意。
通关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很给面子地鼓掌,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切岛向她伸出手掌,意思不言而喻。
千里注视着这只手,无端想起那些曾经在教室口耳相传的话“听说只要碰到恋风千里……”,捏紧眼罩,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走开。
“没问题,去吧。”一个声音挡住了她逃走的路。
上鸣电气的脑袋越过她的肩膀,在近距离下对她绽放出人畜无害的微笑。千里的脚尖没有来得及转弯,慌乱中她只能迎上切岛,伸手与他击掌。一眨眼后,两人的手已经分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握成拳。与切岛击中的掌心有些火辣辣地疼,但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缓缓漫开在工作人员的掌声中。
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与人庆祝成功了。
抬起头时,千里下意识寻找那个不给她退路的少年,却发现他已经和切岛勾肩搭背,玩在一团,好像通关的是他。
走出房间时,只听见爆豪胜己正大喊道干死他们!声音穿透墙壁直钻入耳,磕了药般兴奋。切岛眼前一亮,蹿进他和濑吕所在的FPS房间,留下上鸣和千里面面相觑。
“看吧,”上鸣笑嘻嘻地一指脑袋,“他们头脑很简单的。”
这话怎么都轮不到你说——千里在心中失笑,没有说出口。什么天才般的想法,卖了自己的损友一二三来当她的小白鼠就是天才般的想法吗?况且卖人也要看面相,那个爆豪胜己怎么看都不是能和千里做朋友的人。
只是,别人放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时,总有方法避开它们绕路而行的千里,在面对这浑身上下徒手空拳的人却显得很迷茫。少年的心思玲珑剔透,他看出了却不说破,不说破却付诸行动,行动过后,还要笑得一脸不知情。
她想起父亲曾说,纯粹的好人最烫手,因为没有条件的好意是一种毒,会让你忍不住去依赖,渐渐发现没了它就站不直。幸好,这种人少之又少。
她看着笑意盈盈的上鸣,难道上鸣电气就是这样的稀世大好人?
“上鸣,时间没用完呢!”濑吕从微敞的房门里探出脑袋,“三缺一,你们快点来。”
“得了得了,这就去。”上鸣说完又看向千里。
千里摇摇头:“我去外面买瓶茶。”
他终于点点头跑过去,濑吕将他定好型的金发揉得乱七八糟当做打招呼,然后两个人打闹着进了房间。已经走出几步的千里听到关门声,忽然忍不住回头望去,仿佛里面是一个离她很远的世界。
其实里面真的是一个离她很远的世界,就如同上鸣电气其实是一个离她很远的人。他也许没有想到,她又躲开了,这一次用比较精明,比较自然的方式。
前台的两个年轻女孩正因为嘴甜的上鸣留下的夸奖彼此打趣着,千里低着头快步经过,走出室外。
她自知没有上鸣那样能与所有人融洽相处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