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哭够了,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咚咚咚地跑到了阁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窗户,坐在了上面。
这个举动可把管家吓坏了。
“二小姐,你快下来!”
唐火不知道这个“二小姐”是不是在叫她,她大声道:“叫姓乔的回来,马上,不然我就跳下去!”
她要快点见到妈妈,才能快点回家。
管家赶紧给她们乔先生打电话,不断地跟唐火说话,安抚她的情绪。
唐火坐在窗户上,双腿发软,将窗帘抓的死死的,她当然不会从这里跳下去。
这还是跟班上一个女生学的,她想要橱柜里国外进口的一个洋娃娃,家里不给买就爬到窗户上以死威胁达成了目的,之后她又如法炮制得到了一个魔法棒和星际公仔。
当那女生第四次以死威胁时,她的家里人很感到很疲倦,她父亲甚至说:“你要死就去死吧,死了算逑!”
那女生就真的从二楼跳了下去,没死成,却永远成了跛子。
当时柴家就以此为反面教材教育了唐火一通,唐火当时也觉得那女生很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走上与之相同的道路。
第16章
乔令仪一接到电话很快就赶了回来,还没走近,老远就看到了坐在窗户上,小脸煞白的唐火。
“小火,你先下来!”
唐火闻声望去,扬声道:“带我去见妈妈!
乔令仪只好应道:“行,你下来,马上就带你去!”
可是当唐火下来之后,乔令仪又说:“小火,不是爸爸不愿意带你去见妈妈,主要是爸爸也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火不明白,“你不是说妈妈生了重病,想见我妈?你……”
她见着乔令仪冷漠且豪不愧疚的脸,一瞬间就明白了:“你骗了我?妈妈根本就没有在医院对不对?”
“对。”乔令仪坦然地承认了,“你母亲在国外拍戏,我还没联系上。”
唐火呆在了原地,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她夹在其间,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呼吸——人生的第九个年头,她第一次滋生了一种叫做“恨”的情绪。
她恨眼前这个人骗了她的人,更恨轻而易举上了当的自己。
她还小,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不懂得韬光养晦、见机行事。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冲了过去,企图将面前这个男人撕碎。
可是唐火的力气也跟猫一样小得可怜,乔令仪轻而易举地把持住了她,并道:“你可以哭,也可以闹,不过你要想见你妈妈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唐火一边挣扎着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乔令仪冷言道,“如果你是指的姓柴的那户人家,同样的,只要你听话,我会考虑带你去见见他们。”
唐火一口咬在了按住她的那只宽厚的手掌上,比嚼干胡豆都还要用力,尽管她还没换大牙却依旧将乔令仪咬得鲜血淋漓,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啊,乔先生!”
管家想要上前制止住唐火,却被乔令仪眼神阻止了,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甚至还笑了起来,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给你咬,连皮带肉地咬一块下来最好。”
唐火却松开了,嘴里溢出的血水打湿了她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她垂眼看到了胸襟上的血直犯恶心,再抬眼看到了乔令仪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立马晕了过去。
保姆赶紧搂住她:“乔先生,这……”
“给她洗漱一下,换身干净衣服。”乔令仪按住自己自己伤口,“她要醒了,就告诉她,她母亲也好,柴家人也罢,只有听话才能见到,要再哭闹,就关禁闭。”
“はい(好的)”
唐火晕血,有次体育课胡云星去翻双杆摔了下来,撞到了鼻子,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在一边的唐火却晕了过去。
每次昏厥都不会超过一分钟,很快就能恢复意识,所以乔令仪对保姆说的话,唐火已经听到了,她却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玩偶般任由保姆给她擦洗,换衣。
“小火,你这是何苦呢?”保姆苦口婆心道,“别说你,就是大小姐也得讨乔先生。你们华国不是有句俚语——吃软不吃硬,说的就是先生了,他喜欢乖孩子。”
“那你没有听过这句话吗?‘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唐火说,“他是我见过最差劲的大人!”
是个真正的坏人!大坏人!
比给睡美人施咒的黑女巫、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继母、小美人鱼喜欢的王子加起来都还要坏!
在保姆的好言相劝中,唐火吃了点东西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摆弄着那些洋娃娃和毛绒公仔——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娃娃,哭了起了。
今天一天流的眼泪似乎比前九年加起来都还要多,可是不哭她又能干什么,到后面眼睛和面颊都火辣辣的。
她推开那些乔令仪给她准备的娃娃,抱着自己的兔子书包,里面只有一个兔兔保温杯和昨天柴雨给她准备的独立包装的小面包。
突然她摸到了一支管状的物什,拿出来一看,是柴雨给她买的口红。
她紧紧的握在手里,心里感到安心了许多,困意上来便靠在床头渐渐地睡去了。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她才迷迷糊糊的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正站着一个穿着水手的女孩儿,留着齐刘海,耳侧的长发披在胸前,头上还戴着蝴蝶结压环,看上去十分乖巧,即便五官并不精致。
此刻那单眼皮的小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嘴巴也扬起了完美的弧度,露出了两颗微龅的大白牙,配上那对浅浅的梨涡,看上去十分亲切友善。
“はじめまして(初次见面)”女孩主动向唐火打招呼。
“嗯?”唐火听不懂,站起身,发现女孩只比她高半个头,“你说什么?”
“非常抱歉,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日语你也听不懂。”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叫乔珂,你也可以叫我saki,中文的话可以译作:纱希。”
“哦,你好,我叫唐火……”
她本来还想问她是不是保姆口中的“大小姐”,就对方被打断了。
“我知道,”乔珂微笑着说,“是来和saki抢爸爸的人呢!”
唐火觉得她这话很奇怪:“你爸爸是那个姓乔的大坏蛋吗?所以你是我……”
“姐姐”还没脱口而出,乔珂突然上前掐住了她的脖子,怼到墙上:“再说一句爸爸的坏话,就杀了你哦!”
她说这句话时,嘴角依旧上扬,只是眼里射出的寒光比刀片还要锋利。
那一瞬间,唐火真的相信眼前这个手劲大得出起的姐姐想杀了她,求生欲让她赶紧道歉。
听到了那声“对不起”,乔珂才松开手,眼睛又笑眯了起来:“这才乖。”
唐火咳嗽着往后退,哪知对方又来了一声“桥度麻袋(等一下)”,而后手里握着的东西被抽了去。
“口红?”乔珂的笑意更深了,尤其是看到对方一脸紧张的样子时,她便高高地举了起来。
“还给我!”唐火跳着想要抢回来。
“还给你?哈哈哈……”乔珂大笑,“等你把欠我的还清了,才有资格对我说这三个字!”
“我欠你什么了?”唐火急得跳脚。
“嘛~你永远也还不清了!”乔珂收敛起嘴角的微笑,“你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去死吧!”
语毕,走到后面窗户前,打开,扔了出去。
唐火火箭似的扑了过去,趴在窗户上,眼见窗外的树影婆娑,林深似海,哪里还有半点口红的影子。
“真失望。”乔珂说着就往屋外走,“还以为你会跟着跳下去呢。”
唐火没有跳下去,甚至没有哭,她背上自己的兔子书包走到楼下。
保姆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唐火没有打声招呼就独自转到了房屋背后,开始在满地竹叶里寻找口红。
口红管是黑色的,那么不起眼,有可能卡在了这些观景细竹的中间都未可知。
找了半个多小时,她从竹林的另一个方向出来,外面是一个小山坡,遍地都是蒲公英。
黄澄澄的花朵在风中招摇,还有哪些随风而去的白色小伞,她伸手去抓却总是从指缝间溜走。
她爬上了山坡,盘腿坐了下来,折下一朵还未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向远方用力一吹,向它们喊道:“飞吧,飞吧,要是遇到一个叫柴雨的人,记得叫他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