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她,却连半点看风景的兴致都提不起来。理智告诉她,一旦坦白,艾里克一定会放弃很多,就像他们的团员一样。即便他能兼顾工作和生活,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无所顾忌了。更何况,之前都是她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艾里克的生活,而之后,自己却成了需要别人照顾的一个。她不想成为他的拖累,更不想成为全团的拖累。
然而,她又认为自己没有权利伤害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特别是在没和孩子爸爸商量过的情况下。傻傻的爱丽儿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和处境,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那样做的话,太对不起他了。
这样想着,飞机已经降落。爱丽儿刚刚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就收到了一连串艾里克发来的微信。
——“今天会早点回家,等着我啊。”
——“爱丽儿,你在哪?电话怎么打不通?别吓我啊……”
——“我到家了。你想回家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让我送送你啊?到了赶紧报个平安。”
爱丽儿的眼睛顿时模糊了。还没有怎么样,他已经这样担心自己。
“我已经到了,放心吧。”她不敢再多打半个字,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第19章
回到家之后,爱丽儿经历了一段难熬的日子,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她把一切如实告诉了妈妈,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在妈妈这里长住下去。妈妈起初完全无法接受她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年轻时的倔强和独立,终究也害了女儿。她辛辛苦苦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爱丽儿觉得自己实在太对不起她了,偏偏要选择一条最艰难的路,可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好在这几年,她的努力工作换来了一些积蓄,使她心里稍稍有点安慰。
每一次的翻肠倒胃,每一天的腰酸背痛,她都一个人承受了。她不想给只身在异国他乡努力学习的艾里克增添半点压力。每次视频通话的时候,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极力展现在家人身边生活的舒心和快乐,想让他感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正好能放个长假,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她暗自庆幸自己天生瘦弱的体质,让她怀了孕也并没发福多少,从脸上根本看不出。
半年可以躲藏的期限,终于还是快要结束了,艾里克回国的日子近了。此时的爱丽儿身体已经变得很笨重,下楼梯时都已看不见自己的双脚。她觉得,等到艾里克回来的那一天,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面对他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给他的职业生涯带来怎样的万劫不复。
爱丽儿默默留着泪,拔掉了原先的手机卡,换上了新的。恍惚中,她觉得自己拔掉的不是手机卡,而是插在心上的一把刀。拔出之后,痛得无法呼吸,鲜血从心的空洞中汩汩流出,再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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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儿努力让自己放下所有毫无帮助的情绪,而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为宝宝的到来做准备上。事实上,她从小很少操心家事。妈妈独自承担了全部生活压力,好让她转注在学习上。不过长大之后,爱丽儿只要全身心投入一件事,即使那件事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也能做得很棒。这样的生活智慧,大概来自于妈妈的遗传基因吧。
没几天的功夫,爱丽儿就弄明白了各种奶瓶、奶嘴、纸尿裤的型号,小到纱布手绢、婴儿指甲刀、镊子、棉签等等都准备齐了。在为宝宝选衣服的时候,她猜想,他们应该会有个女儿吧,因为艾里克虽然外表看起来酷酷的,很粗犷,但他其实有着一颗十分温柔细致的心。她常常想,他就像一枚粗糙的贝壳,里面藏着珍珠。
爱丽儿就连微博也注册了新的账号。因为她很想看到艾里克的消息,却又害怕收到他的留言。她觉得,自己只要看到他发来的只字片语,所有的坚持定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这样做究竟能躲多久,爱丽儿想不出答案。她觉得能躲过一天算一天吧,毕竟乐团曾经没有她的时候也照样运转。她甚至心想,时间长了,艾里克或许也就忘了她。毕竟这世上爱着他的人那么多,自己又能比别人好多少呢?像妈妈那样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也没什么不好。
每当她思念着艾里克,深情凝望着他的照片时,肚子里的宝宝就会动个不停。她心想,这个小姑娘还未出世就这样爱她的爸爸,将来一定是她的小情敌呢。但是如果她长大后问起电视上的这个人是谁,妈妈为什么总是看着他流泪,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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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是艾里克回国后的第一次演出。他已经回国一个多月了。爱丽儿常常看到他的照片和关于他的报道,知道他这次的集训很顺利,艺能大增,人气也更上一层楼。她早早地预约好了直播,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等着心爱的人出现在直播镜头里的时间,令爱丽儿回忆起曾经的追星时光。一段又一段其他艺人的表演接连不断,她越等越心急,目光却一秒钟也不敢离开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终于,她看到了他的轮廓,他的面容,出现在昏黄的舞台灯光下。只见他抱着一把木吉他,神色黯然地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悠悠地唱起那首写给她的《About My Love》,原本欢快的旋律竟被他改编成了慢板的小调。爱丽儿的眼眶湿润了,他忧伤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令人心疼。
“对不起,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爱丽儿对着屏幕里的人自言自语,好像他能听见一样。
第二首歌是《皆非》,马頔老师是艾里克很喜欢的音乐人,但是正式出道以后他就很少翻唱别人的歌了,她不明白,在这样一个重要的场合,他为何会选择翻唱。
“点燃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
看光阴散落下的满眼绯红
遥不可及的相守
咫尺天涯的相拥
在繁华落空时他们相逢……”
歌词的每一句都直击爱丽儿本就敏感的内心,她再也抑制不住压抑已久的情绪,眼泪决堤。不知是不是因为五脏六腑的反应太过激烈,肚子里的宝宝不停地用力踢她。艾里克一首歌还没唱完,她就感到肚子一阵剧痛……
第20章
爱丽儿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房里。身材娇小的她没能承受住生产过程的剧痛,中途昏了过去,医生只能进行手术。此时的爱丽儿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动弹不得,两条腿木木的很难受,她以为是外面被绑上了棉套。伸手一摸,腿上什么也没有,只是麻醉的作用还没消除而已。
恍惚中,她感到一只大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很温暖,也很柔软。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包围,她有点迷醉。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缓过神来,心里顿时一惊。
是他。
艾里克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还有些肿,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曾经那次受伤后几天几夜的疼痛,都没能让他掉下过半滴眼泪。
“你醒啦,感觉怎样?好点了吗?千万不要哭啊,对身体不好,看见我应该高兴才对。”
爱丽儿此刻的确没有哭的心情,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可是木已成舟,再想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拜托了很多人找你,想甩掉我可没那么容易。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坚如磐石的死皮赖脸么?”
“你……”她挥起小拳头敲了他一下。“你这是自投罗网啊!”
“我不是早就掉进你的网里了吗?没有你的网,哪还有我的家呢!真好,你终于又有力气揍我了。”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母女平安,恭喜啦!”
果真是个女儿!想好好看看宝贝的心情让爱丽儿暂时忘掉了所有烦恼。
艾里克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温柔地抱在怀中。爱丽儿认真欣赏着眼前这个可爱的新手奶爸。“快看,这是我们的女儿!赶快给她取个名字吧,才貌双全的妈妈!”
爱丽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黝黑的胎发,精致的五官,小小的脸庞简直和旁边那张大大的脸庞一模一样。
“Melody。”爱丽儿不假思索地说。这个漂亮的小宝贝是艾里克注入她心中的一段旋律,而Melody也正是童话故事的最后,Eric王子和Ariel公主的爱情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