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瑞大概在开会,没接。
霍临晞转了下手机,转身走了两步,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递过去,对跟着的两个保镖说:“兄弟,商量下,我要送我老婆去机场,后院还有一台车,你们开着跟车可以,但不要打扰她,行吗?”
吕文维隔着几步远看着,觉得霍临晞这个人真是很有意思,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保镖们十分珍视霍临瑞开的高薪,但对这么个又供烟又客气的二老板也不好强硬拒绝,纠结了下表示同意。
霍临晞一点头,“辛苦了”。
他朝吕文维走过去,把车钥匙递给她,扣着她的手:“你开车。我这脖子还不利索,回来我再叫他们开”。
吕文维“嗯”了一声,低声说:“谢谢你”。
“你是我女人,”霍临晞笑道,“你不喜欢的事我当然要解决”。
吕文维第一次听他这样形容自己,从比她还小两岁的霍临晞嘴巴里说出来,感觉十分微妙。
“喂?是不是我矫情了?”吕文维抬头看他,“你怎么就不说说我?”
霍临晞一低头,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带着点纵容:“我不觉得你矫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用迁就我。不过……”
他的手指尖在吕文维的掌心轻摇了摇:“以后不能再用‘喂’称呼我……”
吕文维吐舌:“哦”。
霍临晞抬手摸摸她头:“乖~”
“……”吕文维觉得此人画风还挺多样,而且无缝切换。
吕文维有心想调戏他,拉着他快走了几步,跳上那部巨大的SUV驾驶座,等霍临晞也上了副驾,关了门,她一扭头,“叫声姐姐来听听”。
霍临晞笑道:“别人都乐意往年轻了叫,你怎么喜欢听这称呼?”
“别人是谁?”吕文维一挑眉。
“姐姐”,霍临晞当即给她演了个金毛眼式无辜,比高中生还纯情地看她。
他果然切换起来很没压力,随时能表演一个乖巧的弟弟,吕文维笑着摸了一把他的后脑勺,“乖~宝贝儿”
霍临晞拉着吕文维在机场的各种名品店转悠了一圈,成功消磨了几个小时,在人高马大的保镖黑着脸的保卫下,无视了诸多打量他的目光,晃荡到某家著名珠宝品牌店门口。该品牌以求婚钻戒闻名于世,是见证爱情的代名词。
他瞥了吕文维一眼,不动声色地牵着她往里跨。吕文维脚下一顿,拉住他,“这就别了吧……明天该出新闻了”。
霍临晞说,“我带着你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也会是条新闻。这样,你说平时用不上那些包,给你买条项链总可以吧……”
“你都送了一份很有诚意的礼物了,不用了”,吕文维说,“那儿虽然太平了不少,但偷窃抢劫还是很多的,你买了我也不敢戴”。
她说得也确实没错,霍临晞有些无奈,在店门口站了会儿转了身,让已经摆好表情的店员们好生腹诽了一番。
“买只钢笔送给你行吗?”霍临晞一转身,一眼看到对面另一家名品店的招牌。
吕文维按了把额头,踮起脚捏了把他的脸:“我知道你不缺钱,也乐意给我花钱。那奖学金已经是份很好的礼物。我会一直记得,你不用想着一定要有个什么实物”。
霍临晞抚着她的头顶,“吕老师,能不能别这么犀利?我这么一点小心思也被你无情戳穿”。
吕文维笑:“你给我送过很多东西了。我都记得”。
霍临晞静静地看着她,不舍又从心底里疯狂地冒出来,和每一次要与她分别前一样。
公众场合,吕文维被他看得耳朵发热,低声说,“你怎么老喜欢盯着我不说话?”
霍临晞轻叹了口气,心想,你那“前车之鉴”我一直记得呢,让我怎么能把“你别走了”说出口呢……
他抬手把她搂在怀里,“过段时间我得拍戏去了。有一两个月会很忙,可能从早忙到晚”。
吕文维靠在他胸口:“我接下来也挺忙的,S国现在几个参选人代表着不同实力,接下来绝对是一盘舆论混战”。
霍临晞安静地抱着她,看见了但没管不远处许多的偷拍镜头。
“临晞,”吕文维轻拍了下他,“你的伤……会影响你拍戏吗?”
霍临晞:“没事,明天拆了线蓝姐会找医生给我处理的。再说,我下来的角色有点伤疤说不准更好”。
吕文维由着他抱了十多分钟,轻推开他,“回去吧,我进去了……”
霍临晞拉回她亲了一下。
吕文维“唔”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什么,低头从自己随身包里翻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卡包,然后捏住塞到霍临晞大衣里面的内袋,拍了拍他胸口:“送你了,回去再看”。
霍临晞:“嗯?这么神秘?”
吕文维潇洒一转身,挥挥手:“bye~帅哥~”
这是“闻尔”受伤的新闻曝光后,他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常年蹲守机场的狗仔和站姐们得到巨大的意外惊喜,没多久,脖子上还贴着纱布的“闻尔”在机场送女友的偷拍照就被放上了网。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出门送女朋友?吕小姐也太矜贵了吧……”
“这狗粮洒的……晒恩爱,分得快啊……”
“这……逛了一圈奢侈品的什么也没买?闻尔太抠了吧……”
吕文维在候机厅上了趟微博,她那账号只偶尔转一转新闻社发的自己采写的S国新闻,平时基本处于僵尸状态,自从霍临晞公布了恋情,她这僵尸号涨了十万多粉丝,每天都有给她留言和发私信的,说好话祝福的有,辱骂的更多,她索性就不看了。
和霍临晞在一起后,她才加多了几个娱乐大号的关注,刚坐下一刷就看到她和霍临晞在机场相拥的照片时,不由感慨道,这年头新媒体传播速度真是够快的。
她没有点开评论,不看也能猜到会有些什么评论。她把那些照片存在手机里,然后手指一滑,关掉了app。
她当然不是天生这么淡定,也是经历过网络暴力的。早年她还不是个独当一面的记者时,也被键盘侠们攻击过。
I战开始得十分突然,全无预兆,全球媒体都处在状况外。吕文维一开始只能报道一些外围讯息,而由于信息的不对称,新闻社不敢贸然让她深入战区,她能采的人物有限,远远不如西方那些和政要们打过交道的知名记者。
那时她每发一篇报道,都会得到自认为深刻的网友们激烈的批评:
“这记者太垃圾了……和别人没法比。”
“这女记者根本不敢去最危险的地区,我看着就是在外围摆拍。”
刚毕业的吕文维一边承受突然面对战争的巨大压力,一边面临着没发一篇报道就会引来的这些评论。
年轻的姑娘也曾为了分手难过了两个月,但面对这种情况的难过不可同日而语,几何倍数且延绵不绝地朝她扑过去,几乎要把她溺毙。
新闻社领导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和支持,公开在电视台的采访里说:“我们的年轻女记者非常勇敢,也非常专业。近代新闻史上,这是我们第一次和西方新闻社在同一时间发出开战的报道”。
吕文维没在没完没了的批评中没有掉泪,看到这段视频时掉泪了。
她略有名气后,有家国际知名新闻机构开出高薪挖她跳槽,她没有去,只是因为曾经的这段话。
倒不是她完全不为所动,而是一直没办法忘却快要溺毙时被人拉了一把的感觉。
目送吕文维进了安检区,十来分钟,霍临晞坐上保镖们开来的车,从大衣里袋翻出那个小卡包来。
不是名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做工,只插着一张信用卡大小的硬质卡片。霍临晞抽出来一看——一张护身符。
霍临晞从小在国际化的环境下长大,身边信教的很多,而他同时有个对他影响很大、崇尚传统道学的武学师傅,但他本人却是个彻底的无神论者,没有仰望过任何一种神明。他不像霍存勋或者霍临瑞,因为经商,多少信些风水玄学。
可,当他看到那张护身符上一尊还有点憨态可掬的佛像时,不由自主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从云端坠下的感觉。
那张护身符比卡包的最里格大一点,因而压出了一点小痕迹,一看就是放了很多年没拿出来过,陪着吕文维走过许多硝烟四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