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当起真起来了。霍家的应酬什么时候劳动过你?”霍临瑞吐了口烟,“别的不用说,就这些人里,需要你应付的,绝对没有,都是想巴结你的。”
霍临晞一耸肩,“行吧,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球童把球车开近,霍临晞做了个“请”的手势,“哥,上车聊。”
“你下来,我来开。”霍临瑞把那根烟抽完,拧熄,对着那球童说,“你明天别来了。”
霍临晞疑惑地看了那球童一眼,皱起眉来看他哥,“他怎么了?”
球童只看懂叫他下车的手势,莫名其妙地下车站在一旁,结果就又听到霍临瑞一句,“You are fired.”
没等那金发碧眼的球童表示抗议,霍临瑞带着霍临晞开了出去。
“哥,你随便开除人,连个理由都没有,要赔钱的。”霍临晞笑眯眯地看着他哥的侧脸,“你知道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招人多难吗?”
霍临瑞睨了他一眼,“你没瞧见他看你的眼神吗?娘炮一个,我忍住没揍他算好了的。”
“sexi□□!”霍临晞拍了下大腿,“行,这回确定了。”
“临晞,”霍临瑞没好气地说,“你不想做生意,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去做以色谋生的事情。别说爸爸,我就第一个不同意。”
霍临晞转过头看着一片无际的草坪,眼中闪过几近犀利的光,然后他低头笑了下,抬起来目光又明媚开来,“哥。这么多年,你把看不起我妈的真心话说出来了。”
霍临瑞一个急刹,扭头愤怒地看着他,“你混账!”
“哥。”霍临晞转瞬就换了个音调,从一个周正的学生迅速化成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我开玩笑。你别气。”
霍临瑞就差要扇他一掌,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齿缝里吐出四个字来,“你故意的。”
“哥,我知道你爱咱妈,敬咱妈,了解咱妈。她是没当面说过她有遗憾,可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吗?”霍临晞将两手环在刚刚翘起的二郎腿上,侧着身子看向他哥,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十分欠打,以至于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他这话原本的严肃认真。
这是他在教条的霍家长大而学会的说话艺术。
霍临瑞重新启动了球车,冷冷地说,“你又来这套。”
“哥。霍家谈生意一向利益最大化。你今天答应我,澳洲的产业也是你的,不说别的,就说整个集团资源联动运作起来,你说是不是比我来接手好得多?”
霍临瑞沉吟片刻,笑了,“你他妈还是小时候那样,现在长大了还敢威胁你哥了?”
“我哪敢威胁你?”霍临晞立马回,他把爪子从膝盖上拿起来,放在他哥的肩头,“我的意思是,我能力不行。”
“滚滚滚。”霍临瑞呼掉他的爪子,“我还不知道你。”
“哥你最疼我了。我小时候闯祸都是你背锅。”霍临晞放下他的二郎腿,手插/入裤兜,轻飘飘地说,“我不会忘记哥对我的好。”
霍临瑞把车开上斜坡,过了果岭,停在度假村的餐厅门口,侧过身认真地和霍临晞四目相对。他的目光从学者气的细框眼镜里透出来,却是一股说不清的气势,“你知道你要真这么做,爸爸会很生气。他是什么性格,你清楚得很。”
“哥,爸这几年一年里有四分之三时间在瑞士疗养。霍家的事一多半你都能说了算。至于我嘛,能瞒就瞒,实在瞒不了了我再去负荆请罪。”霍临晞朝他哥眨了个眼,“我的性格,你也知道。”
霍临晞和他哥不同,一出生就是霍家大宅里被伺候大的,尽管教养好,但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出国前,泡个面也不会,说他是个旧时少爷也一点不为过,无怪乎后来拍戏总有目光犀利的导演一眼看上他去演民国大少。
他是霍存勋的心头肉,集各种宠爱于一身,难免有些任性,行事说一无二,决定了的事就无人能逆转他的心意。就说来澳洲这事,霍存勋的意思本是让他跟着自己和夫人一起到瑞士去念书,霍临晞陪着他到瑞士挑好了地方,住下了,然后闷声不吭申请了澳洲的学校。
他去哪里不好,瑞士不喜欢,欧洲还有这么多地方可去,他非要挑澳洲,显然是要摆脱霍存勋的控制。
霍临晞和他妈一起演戏,每回霍存勋要去看他,他都以学业繁忙为由推脱,直到霍存勋半年后以霍氏集团名义捐资,参加校方活动,才知道,他儿子根本没在这读书。霍存勋虽然没当场冷脸,客客气气地携妻走完了官方场面,一回到住处当即气得要断霍临晞的粮。
当年的霍临晞才17,就已经敢对他威权很重的老子先斩后奏,这是当时刚接手了霍家主要产业的他哥都不敢做的事。
没等霍存勋付诸实施,当晚霍临晞就飞了过去,他妈前一天告诉他事情要败露,他就定了机票匆匆赶过去。
那天极冷,飘着细雪,疗养院外的一条清澈溪流都冻住了,才四点多外头几乎没什么人影。霍临晞穿了一件薄羊绒大衣,里面只是一身登机时临时加上的毛衣,下/半身还是在澳洲时穿着的运动裤,一下车就被冻红了鼻子。
霍存勋正在气头上,听自己夫人说小儿子在外面,一个电话打到疗养院前台,不让放人进来。
整整五个小时,霍临晞半步不离,最后被放进来的时候,嘴唇发紫,医生判断他是一度冻伤,再多一会儿就会留下永久性的冻伤伤痕。
那么好的一张脸,他竟然也不怕。
“你什么性格?”霍临瑞站在大堂门口,转头看始终和他隔着半步的霍临晞,“你狡猾,还够狠。”
霍临晞见他停下,后退一步,笑眯眯地耸耸肩,“哥,非得用贬义词吗?”
霍临瑞冷哼一声,“这回我要是不帮你,你是不是还打算先斩后奏一次?”
“哥不会不帮我。”霍临晞微微低头,“不论是从感情,还是从……”
他的口型和眼神,分明下一个词就是“利益。”
霍临瑞一皱眉,要打断的话还没出口,霍临晞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缓缓地说,“理性。”
餐厅大堂的玻璃门开了又关,霍家两位少爷在门口对视一阵,于沉默里达成了共识。
☆、芳华绝代
吕文维把笔记本电脑放下,手机握在手上,坐在新闻中心的一把工作椅上,靠上椅背,才发觉自己的手微微在颤。
这么多年,她的工作性质不能说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起码相比旁人,她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要镇定许多。亲眼见过小型对地导/弹在百米外摧毁数量装甲车,穿着防弹衣,带着头盔咬牙把车开到170越过危险区。但这次,她对领导报告完,松下来的一刻,却有种要虚脱的感觉。
“文维,你脸色好差。”在新闻中心忙碌的一片杂乱声里,吕文维抬起头,看到走过来的明伦,递给她一杯水。
“明伦……你消息发回去了?”吕文维喘了口大气,放下手机,接过那纸杯喝了口。
“发了照片。”赵明伦盯着她的手,皱起眉,“你……真没事吗?”
吕文维迅速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放下来,用另一只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冷静地说,“有点后怕。就是生理反应,等会就好了。”
赵明伦伸出手去,握住了吕文维没办法停止微颤的手,“你不要逞强。”
吕文维想朝他笑一笑表示自己没事,然而嘴角却是提不起来,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也不小了,这回活儿干完回去找个男朋友谈谈恋爱什么的,过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嘛。”明伦握住她冰凉的手,“女孩子终归是要有个人疼的。”
吕文维微皱了下眉,用了点力气握住拳,而后以玩笑似的口吻说,“我亲爸妈都还没催我呢,我说你可就别瞎操心了。”
赵明伦按了按吕文维逐渐平稳的手,起身拿起空了的纸杯又给她接了杯水,走回来放在她面前,“你啊,现在不以为是。过了30就要后悔了。”
吕文维一耸肩,学着他的台湾腔,“拜托噢,咱们在战地呢,这会儿明天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你和我谈这个?”
“别瞎说。”赵明伦顿了一下,“今晚这事情明天全球媒体肯定都得一致声讨,不论始作俑者是谁,短期内估计不会再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