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郁无言。
两人走进一个院子里,门口垂着无数条被修剪过的植物胡须,一条条垂下来,想要进去的话,需要从中间拨开。
无需暮意解释,棠郁都知道这是暮欢颜的院子,别的女子厢房都是胭脂香,她却是花香。
“这是欢颜的院子,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欢颜最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暮意继续往前走。
可棠郁突然对暮欢颜的院子很感兴趣,拨开植物胡须,走进去。
“棠郁别进去!”
坐在母亲厢房里的暮欢颜根本不知自己院子有人闯了进去,乖巧地低下头聆听母亲苦口婆心劝告。
“不得半夜不回府!”
“不得省吃俭用,没银子可以回来拿。”
“不得生病了不去看大夫。”
“不得……”
暮欢颜觉得耳朵全塞住了,全是母亲的不得、不准、不许。
“娘亲知道你喜欢王爷,但身为女子多为自己考虑,娘亲愿意你自私点,只求你平平安安即可。”一滴泪珠子落在暮欢颜手背上,抬起头,见秋扇满脸泪水,眼中满是不舍。
暮欢颜抿紧唇瓣,故意瞪大眼珠子,不让眼眶的泪珠落下。上一世她娘亲去得早,父亲在她十岁时出车祸去世了,流转许多亲戚家,可以说没有童年。
没想到穿书倒重新给她安排了家人。
“娘亲,王爷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秋扇欣慰地点头,望向窗外发现太阳逐渐落山了。“你们赶快回去吧,不然晚了。”
“嗯。”
暮欢颜和秋扇走到前厅时,发现棠郁早就在等着,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表情有些得意。
暮意对上女儿的视线时躲躲闪闪的。
上了轿子,棠郁靠近闭目养神的暮欢颜,沾沾自喜地说:“原来你一早就暗恋本王啦。”
第4章
暮欢颜的院子里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两个极其突兀的花坛建筑在围墙边,手工一般,按照暮欢颜的习惯,恐怕这两个花坛是她建的。
棠郁想象暮欢颜小身板抬着沉重的砖块搬来搬去、挖土种花弄得浑身脏兮兮,看到花开的喜悦笑容……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形成。
“棠郁,还是出去吧。”暮意担心说道。
上次暮长时闯进来不小心打翻了一盆花,欢颜花了很多心思在上面,突然被人打翻了,生气很久,好几天脸都是铁青的。
还气坏身体,卧床生病三天,最后还是长时前来道歉,赔了三盆同样品种的花才解决。
棠郁表面点头,可行为上完全相反。站在竹栏下瞧了一会,花坛前欣赏一阵,手中摘了不少花苞。身后的暮意连连叹气。
推开厢房门,迎面清香扑鼻,房间窗户打开,春风卷起花香从窗户上偷偷摸摸进来。厢房没有像院子一样到处摆放植物,只有几株道不出名字的花草。
正对门口悬挂着一幅枇杷图。
“她最爱枇杷。”棠郁轻笑摇头,观察墙上的枇杷图,画笔笨拙,新学作为。
暮意点头,满是慈爱的眼神望着枇杷图。“她说枇杷最适合整口吃,极其有满足感。”
棠郁点点头,她倒是一整个一整个吃,硬是将腮边子弄得鼓鼓的。
随意四处张望,也没什么有意思之物,正当棠郁想离开时,突然瞄到桌面上的一幅画,或许被风吹开了,露出画中半人。
能从玉冠上看出是个男子。
棠郁挑起眉头,拿过一支毛笔嫌弃地挑开画。画纸摊开,另一边掉落在地上,上面画着一个男子。
男子坐在宴会里,手拿白玉酒杯,头发如黑玉般乌黑亮丽。一身黑色玄纹底衣衫,样貌清秀俊雅,剑眉星眸,嘴角紧抿,低头安静凝望手中的白玉杯。
暮丞相也注意到了,一年前的宴会,这男子分明是十九岁的棠郁,那时刚从边境回来,肤色有些黝黑,但画中的他极其宁静。
他有些庆幸当时勇求皇上赐婚,女儿才如愿嫁给心爱之人。欣慰地拍了棠郁的手臂,双手一背,走出厢房。
房间中留下棠郁一人。
安静地凝视桌上的画,嘴角悄悄扬起,眼中充满喜悦。“画得倒逼真,可想而知当时暮欢颜有多留意本王。”
随后继续翻开摆放在桌面的画像,每一幅都是棠郁。
有一些场景他没去过,应该是暮欢颜自行幻想的。
其中一副画像,棠郁身穿纯白衣衫,手放在背后,抬起头凝望头顶飘落的桃花,些许桃花落在秀发上。
远处桃花树旁躲着一个女子,悄咪咪地偷看男子,这女子正是暮欢颜。
这幅画,棠郁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一会,最后直接卷起来,拿走。
——
轿子里,男子一脸得意与女子对视,两人相隔很近。
“暮欢颜,原来你爱慕我这么久。”棠郁说道,感受到暮欢颜的呼吸喷到脖颈上,有些心里痒痒的,不自觉地往后移动。
发现对方除了一开始惊讶地抬起头后,就一直低下头,秀发挡住她的脸,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神情。
“害羞了?”
“噗呲,哈哈哈哈。”暮欢颜哄堂大笑,眉眼弯弯。动作有些古怪,好像在顾及受伤的手。
棠郁不明所以,皱着眉头盯着对方,心里极其不舒服。大手捉着暮欢颜的手,稍稍用力按了红肿部位。
使暮欢颜瞬间变脸,连忙拍打对方的手,暗示对方松开。
可能力气有点重,疼得暮欢颜眼角湿润,眼睛泪汪汪的。
“你笑什么!”棠郁迅速松开手,双眼直直地看着暮欢颜,发现对方眼眶红红,眉头皱起,随后,暮欢颜眼中滑下一滴泪珠。
棠郁一惊。
受伤的手得到解放,暮欢颜轻抚疼痛处,想扫走痛意,抬起手臂,用罗衣擦去泪水,根本不理会棠郁。
“你告诉我笑什么,本王能送你去看大夫。”棠郁在心中已经打自己一拳了,本来他不是这样想的!
“不用,我自己会去。”暮欢颜恼火地说。
棠郁偷偷瞄了一眼暮欢颜,发现她手腕处红肿更厉害了。转眼看向自己的手,他只是稍微用了一丁点力气而已。
“秦楼,不回王府了,刚好本王有点不舒服,去医馆。”
“是,王爷。”秦楼一直跟在轿子旁,听力极好的他,全听到了,跟轿夫说了一下,轿子往最近的医馆而去。
感受到暮欢颜疑惑的眼神,棠郁干咳几声,“你……你别误会,我是真的不舒服,咳咳。”
暮欢颜收回眼神,低头望着手腕发呆。
坐在一旁的棠郁一直装着不在乎,偶尔咳嗽几声,眼睛到处扫看,看得最多的地方是暮欢颜身上。
实在忍不住,小声询问,“很疼?”
“疼……”暮欢颜也不想掩盖,直接点了点头,冷汗从额头留下。其实从暮府出来时已经疼得嘴唇都发白了,还被棠郁用力按了一下,更加疼了。
棠郁一把将门帘拉开,神情非常严肃,愤怒道:“还没到!”
轿夫挥鞭的次数加大,顶着背后想吃人的视线,医馆终于到了。
“大夫,大夫。”棠郁一个劲的跑进医馆里,瞧见几个病人,正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匆匆走来,畏畏缩缩的。
城中无人不知,城中只有一位王爷,曾经和皇上联手,用计谋将其余兄弟打入大牢,手段极其恶劣。而且这位王爷脾气暴躁,很多奏折都是弹劾棠郁,可那些奏折隔天会出现在棠郁手中,对方还带去上朝,一个个读出来。
最后摔在地上,从此也没大臣弹劾王爷了。
“王爷,有什么事呢?”
棠郁直接从背后将暮欢颜推出来,轻抬对方的手,有些着急地说:“她手受伤了。”
老者着眼看了一眼红肿的手腕,伸手想仔细检查一番,一条雪白纱巾铺在上面。
那条纱巾是暮欢颜的,只是被棠郁拿出来使用。
“隔着纱巾看病比较好。”棠郁说完转身站在门口边,装作看风景。
暮欢颜和老者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棠郁虽然是王爷,有些行动非常像小孩。
最后暮欢颜从医馆出来时,受伤的手被搓了药酒,包扎地像猪蹄一般,中间还夹了一块板,固定住不能乱动。
离开时老者还将一大包药材递给豆蔻,说是能缓轻疼痛,棠郁硬是要了三大包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