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下午还有两个片子要拍。”老四打断了他们的闲聊,站了起来,“菜菜,你今天没事,你带着小寒?”
“啊?他要干嘛来着?”菜菜有点后知后觉,“实习吗?”
“是高考前辅导。”北林拍了下他的肩膀也跟着站了起来。
“美术?”菜菜看向傅予寒。
傅予寒点点头:“对。”
“哦,行。”
“那小寒就跟着他——咱们蔡老师当年是省内美术联考第一名,绝对真材实料。”老四说着低头看了眼闻煜,“你呢?”
“你忙你的。”闻煜举了下手,“我自便。”
“行。”
老四今天确实有点忙,说完就给各个助手布置了工作,众人一块儿忙活开了。菜菜站起来,领着傅予寒往仓库方向走:“里面有画板,我们进去说。”
先前傅予寒只是粗略地逛了逛,被菜菜领着才发现最里面别有洞天,摄影棚角落以及休息室内部都有好几个地方可以用来画画,甚至还有支好的画架搁着没收。
“以前学过画吗?”菜菜边走边问。
“自己看着图琢磨着画了好几年,”傅予寒说,“没有系统学过。”
“速写给我看看。”
傅予寒把速写本递过去。
菜菜翻了几页:“还不错啊。”
速写虽然画得快,但很见功底,傅予寒的画用笔老练,只是一些需要理论知识的地方能看出不成熟之处。
“素描也是自己摸索着画的?”
“对。”
“色彩呢?”
“画过水彩?”
“水粉没画过是吧?”
“嗯……”
菜菜带着傅予寒到仓库里找了画板画纸等一应画材出来,又带他回到摄影棚角落那个画架处,开始张罗今天的内容。
“咱们这里也没准备石膏像,给你找几个静物画画吧。”菜菜说,“你先削下铅笔,我去拿两个合适的花瓶过来。”
“好。”
傅予寒看着菜菜走向外屋,目光落到了跟进来的闻煜身上。
“怎么?”他觉得闻煜的表情似乎有点怪。
“你给他看速写本?”
“对啊,怎么了?”
“……能让我看看么?”
傅予寒递了过去。
一开始,闻煜惊讶于他的大方。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画满了杨帆的那一本。
……难怪。
是他误解了,画画的人本来就不该只有一本速写。
他合上画册,准备还回去,却见傅予寒正盯着他看,表情说不出的微妙。
“想什么呢?”闻煜挥了下手。
“……啊,没什么。”傅予寒垂下眸,撕开纸胶,把素描纸贴到了画板上。
他在想闻煜这个人,但是不能告诉他。
第39章
菜菜挑了几个花瓶和水果回来, 找了块绒布,按静物素描的感觉错落摆好。
“画吧。这边条件不太好, 难为你将就下。”他说, “联考素描是三小时,你先画着, 过一小时我来给你改。”
“好,”傅予寒拿起刚削好的铅笔,“谢谢。”
老四今天要拍一些饰品宣传图, 全部可以在工作室内自带的小摄影棚拍。但这样一来, 傅予寒就只能窝在休息室画画,因为摄影棚那边不能开顶灯。
休息室是名副其实的休息室,里面还有床, 他们几个昨晚可能又在工作室里过夜了,几张床上随意堆着没叠的薄被。
没开窗, 空气不太好。
傅予寒不觉得怎样, 他在旁边的空地上坐着画,那些床铺影响不到他。但跟着进来的闻煜先受不了了,皱了下眉走过去开窗。
“真娇贵。”傅予寒的笔已经动了起来, 视线落在景物上,却在嘲笑闻煜。
“看不惯?”闻煜挑眉看过来。
傅予寒点头:“是有点。”
“再约个架?”闻煜坐到飘窗上,“我随时奉陪。”
“对不起, ”傅予寒不接他茬,“现在我是没空了。”
闻煜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可不是, 傅予寒最近跟刚开学的时候状态差了好多,又要画画又要学习,甚至还得赚钱。
“真决定考T大了?”
“备选吧。”傅予寒说,“不一定能考得上——上次我听北林说,他们当年高考的时候都是多挑几个学校去参加校考,最后从考过的学校里选最好的填志愿。”
每年12月是省美术联考的时间,之后便是长达三个月的各地“长征”。
每个艺术生都受过高三的冬天四处搭伴挤火车去不同城市考试的折磨,逃不掉,因为好点的学校大部分都需要单独考试。
“反正如果不出国的话……我应该会多选几个帝都的学校。”傅予寒又说。
杨帆是个看上去没心没肺,但目标很明确的人,他说想考T大就一定会去。傅予寒为什么要多选几个帝都的学校,原因不言而喻。
窗口有阵风吹过,卷起闻煜的额发,他莫名想找茬,伸手将窗户开大。
风哗地刮进来,将一个站不稳的苹果吹倒。
傅予寒无语地闭了下眼,像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回去。他站起来把那个苹果扶成最开始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不能关窗?”
“不能。”
“那你不回家么?”傅予寒诚恳地问,“今天谢谢你,不过我看你待在这里也没事干,不如回去?”
“不回,”闻煜说,“难得来这边一次,晚上准备吃叶记。”
叶记是附近的一家小餐馆,据说老板姓叶。
里面的酸菜鱼和炸馄饨是一绝,来这里的路上傅予寒听闻煜念叨过了。
傅予寒无奈,只好坐了回去:“那你别捣乱。”
他又不能一拳砸闻煜脸上,闻煜真要开窗他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绒布有重量,本身不会被风吹跑,也就那个长得有点畸形的苹果要遭殃。
“开窗算捣什么乱。”闻煜说着把窗户关上一半,脸扭向窗外。
杨帆。
闻煜琢磨着这个名字。
他其实有点不能理解注定无疾而终的深情有什么执着下去的必要,诚然他喜欢杨帆,但那也只是喜欢罢了。
他喜欢过很多人,也喜欢过很多东西,大多数都是过客,短暂出现在他的喜好列表内,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闻煜并不能理解傅予寒那种如暗潮般汹涌又无声的感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不理解,不曾拥有、经历过,他才会对傅予寒这个人产生探究的兴趣。
他也想让傅予寒考T大。
可这会儿闻煜不怎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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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菜口才不太好,讲不好课,但不愧是联考第一名出身,改起画来利落又一针见血,仅仅几笔,整张画看上去已经不太一样。
傅予寒恍然,某些一直没想太明白的疑惑顿觉豁然开朗。
画画是个需要长期练习的活计,经历过的时光不容忽视,他没系统学过,但一笔笔画过,一点就通。
联考的内容是三小时素描人物、三小时色彩静物,以及二十分钟的人物速写考试,菜菜大致告诉了他日常练习的方向,四哥还说让他有空就过去,有活可以介绍给他干。
傅予寒一一记下。
他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然后一群人在闻煜的要求下跑去叶记餐馆吃了酸菜鱼和炸馄饨,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紧跟着九月末而来的,是高三学生不配享受的国庆长假。说是“长”假,其实他们总共就放假两天半。
傅予寒把其中的两天都用来泡在四哥那里,一天半画画,半天拍照。
四哥又给他找了个新活,是给一家文艺风的男装店拍新款服装宝贝图。
这家店需要的图片风格强烈,强调衣服本身而弱化人物,傅予寒不需要怎么露脸,拍得最多的是背影和露小半张脸的侧影。
他身高182,宽肩窄腰、身形瘦削,跟这家店的衣服风格很衬。第一套样图发过去,那边立刻确定要和傅予寒合作一整个季度。
按每周上新一次算,也就是总共要拍12套衣服,傅予寒算了算收入,觉得足够自己撑过一段艰难的时间的。
四哥他们几个还免费教他画画,节省了一大笔开销。
“道谢?别别别,真不至于。”老四又为了工作熬了一整夜,眼底青黑一片,满脸疲态,他搓了搓脸,按住傅予寒的肩膀,“我本来就是赔罪的。你要真想道谢,不如去谢谢小七——我听说雍容最近过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