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听听皇上的办法嘛,要是觉得不行,可以再商量啊。”姜念目光澄明,似乎对未来充满信心。
萧泽心头的滚滚乌云被她一个眼神冲散了,有种拨云见日的豁然感。
“吁!——”赶车的黄鹂突然勒马,车内的姜念摔叠在了萧泽身上。
他紧搂着怀中单薄的人儿,但未来得及温存,就听见车外传来粗声呼喝:“车上何人!下车检查!”
姜念紧张,下意识地攥紧了萧泽的衣裳。
萧泽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别怕,我下去看看。”
他刚走,姜念就启用左手罗盘卜算萧泽今日的运势。
在京兆府官兵以“乱贼”之名拿下萧泽时,车内的姜念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旁人没有察觉,可萧泽听见了,偏偏他又不能回头去看。因为黄鹂还好好地站在马车边上,这说明官兵们的目标暂时只有他一个。要是被他们发现车里还有姜念,指不定会以同伙罪名带走姜念。
萧泽决然跟着京兆府的人离去。
等他们走远,黄鹂才敢转头去查看姜念的情况。她一打起车帘,就看见车内有一摊血,姜念的胸前和嘴角也挂着斑斑血迹。
“姜姑娘!”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万安塔又一次震动了。
长钟出现了错乱,不少转轮无端自逆。
璇玑宗众人大惊失色,等连容羽闻讯赶到,长钟的乱象已经停止,但出错的转轮有待校正,看样子短时间内是无法使用的。
“乱了……要出大乱子了。”连容羽捏紧衣袖,额角青筋暴起。
危机也是机会,他要搏一搏,助皇帝一臂之力!
只不过,京郊爆发的凶煞邪气远盛于上次,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此力似乎有扭转乾坤之势,所能得此能人,那璇玑宗……
连容羽要来快马,向着邪气腾空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18章
连容羽到城郊扑了个空,但他刚要走,就遇上了太后和淑妃回宫的车驾。
“连监正怎会在此?”太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恢复平常的样子。
上回连容羽为萧泽的事来求太后,太后才对此人添了印象,但没想到连容羽会孤身出现在这地方。
难不成又要告状?
觉察出太后语气里不耐烦的意味,连容羽满额是汗,百口莫辩。
怪力邪气之事是秘密,何况他还没找到此高人,不好空口白话惹人注意。
想了想,连容羽圆滑一笑,道:“启禀太后,臣今日观天,发现归一寺一隅有急云,恐斜风狂雨惊扰太后,故持旗来催雨云走。”
说完,连容羽掏出璇玑宗人手一面的风旗,向太后展示。
太后慈笑,“有劳监正大人。”
等宫婢放下车帘,太后不由得暗自冷笑。
这个司天台监正别的本事一般,最擅长的就是告状!
回忆起他上次告的正是紫微门门主萧泽,太后推了推旁边淑妃的手,“哀家累了,想尽快回宫。”
“小玄子,赶快些!”
“驾!”
加速的马儿带出滚滚沙尘,连容羽差点被沙雾埋了。
.
摄政王府。
“王爷,咱们捉回来的人被皇上劫走了。”府兵禀报道。
摄政王正在与自己对弈,闻言“嚯”了一声,“皇帝怎么说?”
“皇上说,这位萧门主是他的福星,光凭这个姓就能看出他们一家亲。”府兵顿了顿,“皇上还说……”
“嗯?”
“说要捉萧门主先捉他,他要与萧门主拜把子……”
摄政王啪地落下一颗黑子,“先不用拿人了。皇帝想玩,这个玩具就留给他玩。区区一个野鸡门派,本王还不放在眼里。太后呢?她今日在归一寺待了多久?”
“不到两柱香。原本请了梵净大师讲经,但太后身子不适,就提前结束了,此时已经回宫。”
摄政王摆摆手,“去叫芙娘过来。”
府兵即刻领命去了,过一会儿,一个身材丰满圆润、双耳招立的妙龄女子姗姗来迟。
“王爷想人家啦,”芙娘柔若无骨似的靠在摄政王身上,“人家也很想王爷呢。”
摄政王掐住芙娘纤腰,眼神冰寒,“不像,一点都不像!”
芙娘粉唇哆嗦,面色白了白,心中却不惧不甘。
凭什么要她学那个老太婆!她明明比那个老太婆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芙娘的眼神被摄政王看清,男人的大手便毫不留情地锁住了她的脖子。
“你不配。”
芙娘攀紧摄政王的手臂,可是她连一句求饶都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断了气。
“来人,埋了。”摄政王转了转手腕,五十好几的脸庞上不见沧桑,黑里透红的面色是百年红参滋养出来的,更是日复一日练武练出来的。
杀完人,把烂摊子交给手下人,摄政王拿上一杆银枪去了校武场。
天色已晚,空旷的场中单立着的那个木桩人显得分外诡异。
“倪霜。”摄政王口中喊出一个名字,手里的银枪也在这时刺向木桩人。
“倪霜,倪霜,倪霜……”摄政王收手出手,反复数次,很快浑身湿透。
就算他再如何保养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每当想起初入大衍皇宫那几年,想起他把太后倪氏欺负得香汗淋漓、呵气如兰,他就觉得体内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那个女人是他的药,虽然她已经老态毕露,肌肤也不如从前细滑娇嫩,可只要一想到她,他就血脉贲张。
从她身上得不到的,摄政王可以从其他女人那儿获取。
然而她们有的,她都有;而她有的,他找遍了能找的女子,却都没找出一样的!
她怕他,可是又贪慕他的温柔。
她抵挡不住本能的迎合,却又苦于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倪霜的煎熬和纠结,在濮崇虎眼里成了最好的助燃剂。于是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倪霜依旧是濮崇虎眼中唯一白月光。
体内邪火郁结不散,摄政王练武练到了巳时一刻。
夜雨悄来,府中下人提灯来接摄政王,可是明火一出现,就被摄政王以铺在校武场下围的鹅卵石灭。
校武场四下漆黑,只有黑暗中,濮崇虎才能找回内心平静。
而此时的慈安宫,太后心绪难宁,辗转反侧。
“皇帝那边有没有消息?”
“回娘娘,没有……”
“皇帝带进宫的那个江湖人士呢?”怕人看出端倪,太后的唇角往下一压,“皇帝如今越来越胡闹了!美人要多少就多少便罢,如今还扯上这龙阳之好……”
宫人们鸦雀无声,不敢附议。
太后左想右想,终究是担心萧泽,叫了宫人,提灯去见皇帝。
这会儿,萧泽在仙霖宫的小寝殿内合衣安睡。
皇帝是要留人伺候他的,但萧泽当众演了一出油盐不进,并要对宫人喊打喊杀。皇帝摇头叹气离开,仿佛为美男不解风情而心生怨念。
太后过来仙霖宫瞧了一眼,没有进去。走的时候和身边嬷嬷嘀咕了两句,御林军们没听见,但看清了太后脸上露出的厌恶之色。
第二天,新消息从皇宫飞了出来,飞进了姜念住的翠庭。
昨天吐完血她就不省人事了,现在虽然醒着,却还眩晕得厉害。
“这人真是神仙吗……算都算不得。以后打死我都不给他算运程了……”姜念搅动着黄鹂送来的红豆蜜枣粥,极其恼火地怨怪萧泽。
黄鹂方才出去了,所以没听见姜念叨叨。这会儿回来,姜念已经收起了难受的面色,脸上只剩焦急和迷茫。
“萧门主到底被什么人抓走了?”姜念问。
黄鹂把切好的杨桃摆上,“王爷在宫里,主上会护他周全。”
“可是我还没有给他做完心理工作啊,皇上不是要逼他吧?”姜念抓了把小银叉在手里,“也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淑妃……我看淑妃那身手真不错,想学。”
黄鹂难得地抿唇一笑,“她四岁就开始练功,如今右手肌肉都已经变形。曾经因为达不到师父的要求,她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就嚼了点树叶,喝了几口山泉。姑娘还想学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估计不会成为被老天爷选中的人。”姜念干笑,随后话锋一转,问,“皇上的计划是什么,你们知道吗?”
黄鹂摇头,“黄鹂的任务就是保证姑娘的安全,只要姑娘不在计划内,黄鹂便不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