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蓝月国的能人异士很多,每人都有异能,喜欢研究一些刁钻的技术技巧。
他们通常喜欢穿长袍,以袍遮面,显得神秘。
西京西凉两国联姻,对于一个喜欢研究奇门异术的国家而言,是威胁?
“嗯哼——”躺着的人不舒服的哼了一声,伸展了四肢,将自己鼻子以下藏在了被子下。
秦鸾将他额上用来降温的帕子取下,看着只露出眉眼的人,浓黑坚毅的眉毛,越看越觉得别扭,伸手摸摸自己的眉毛又放下。
有时候猛然看轻玄的时候,总有一种危险的感觉,他的眉眼间有一种异域的美。轮廓坚毅,毛发粗壮。
想到这里,她凑近了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
指尖刚刚触及,躺着的人倏然睁开眼,凌厉的瞪着她,一双黑眸下面泛着浅浅的蓝色。浑身紧绷的肃杀之气刺激的秦鸾汗毛竖了起来。
“你,你,你醒了?”
那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她,专注又迷人,然后又缓缓闭上。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话。
到了月亮升起,终于找到可以投宿的旅馆。
听闻下人汇报旅店的情况,秦鸾皱紧了眉头,方才醒来一次的轻玄不知什么时候攥着她的衣袖,任她怎么扯也扯不开。
兴许是外面的声音太嘈杂,轻玄醒来了。
秦鸾瞬间松了一口气,趁他没留意抽回自己已经皱了的袖子,甩下一句,“找到一家投宿的旅店,我找人扶你下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轻玄两眼迷茫的看着车顶,鼻尖萦绕的全是女子身上的芳香。低头,自己盖的是公主的锦被。方才他醒来时她眼中流露的关心,都让他心神慌乱。
“大人。”
云兮在马车外轻唤一声,待到帘子里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嗯,她松了口气,上前推开帘子。
眼中看到的是一副倦态的病容和一副明亮微冷的双眸,云兮瞬间底下头,听候差遣。
“下次不可随意来见我,老老实实守在公主身边。”
被强大的气场震慑,云兮不敢抬头,只能小心的应了一声,“属下明白了。”
“走吧,既然戏台已经搭好,未唱完之前一个角儿都不能少。”说完任凭云兮搀扶着胳膊,捂着伤口下了马车。牵动后背的伤口,瞬间疼的龇牙咧嘴。
秦鸾并没有走远,站在旅店门口,双手环胸,脚尖蹭着地面来回划着,听见轻玄咳嗽的声音瞬间抬头,脸上紧张的情绪在昏暗的门灯下一览无遗。似是察觉到自己表情不妥,立刻垂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双手。
“云枝,床铺好了没,今晚你跟我睡!”
第35章 越人歌7
自前日被一帮来路不明人行刺之后,轻玄对秦鸾的保护更胜一筹。她走哪儿他跟哪儿,洗澡都是一个离间一个外室。连茅房都一起去。
云枝末了总是调侃她:“是不是非常开心?喜欢的人天天陪着你,连茅房都不嫌弃。”
秦鸾憋红了一张脸懒得解释,垂头趴在窗户上,看着船只行进在水面划开的白色水花,还有一圈一圈荡漾开去的波浪。远处一座一座山头,重峦叠嶂郁郁葱葱,山上星星点点的白墙碧瓦还有袅袅炊烟。
她揉了揉自己饿扁的肚子,想吃点东西,但是又想到自己吐的昏天黑地的场景,胃里的酸水又涌了上来。
云枝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因为不舒服脸色憔悴蜡黄没有半分神采,饿的前胸贴后背还不敢吃东西。
连忙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上前把已经浑身虚脱的秦鸾拉回桌子前,转身关上了窗子,“喝点热茶水吧,公主,晕船的人还看什么水,国师大人刚刚派人送来一本书,说是给公主解解闷儿。”
说着,一本灰皮书放在了面前。随意翻了几翻,全是些诗歌,她哪里来的闲情逸致看这么文绉绉的东西,吃什么吐什么,现在额头上的血脉嗵嗵直跳,完全静不下来,随意瞅了两眼就合上了。
“云枝,你给我弄点吃的来,我饿的难受,先躺躺。”
转身钻进里间摸到榻上躺下。额上的血脉跳的缓和了些,她一动不动的平躺着,望着头顶的木板,看着木板上炸裂开的纹路和一圈一圈的年轮。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着的秦鸾并不安稳。
梦里五光十色光斑从四面八方照过来,各色的绸缎舞袖让她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脸在眼前划过,谄媚的,虚伪的,讽刺的,愤恨的,真诚的……一个接一个划过之后,眼前的光线忽然变得柔和,清淡的光线找出一个朦胧模糊的人影,在漫天的雪地里走着,孤单清瘦。
她心底涌起一股想要上前亲近的感觉,但是挪不动半分,只能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然后眼前白茫茫一片。
忽然,那白色越缩越小,直到汇聚成盘子一般大小,投下一束光,照亮了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他浑身脏污,白衣染上了乱七八糟的颜色,披头散发,低着头看不清全脸,一双手布满了血渍和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动不了,因为双手和双脚被铁链拴在椅子上。
他会伸长脖子嘶吼,从杂乱的头发后面望来的眼睛漆黑幽深,颈上的青筋爆了出来,整张脸和脖子变得通红。手脚上的铁链因为他大幅动作撞击的叮叮咚咚的响,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手腕脚踝上撕扯束缚留下的已经不是红痕,而是开裂的皮肉不断地流血。
血腥可怖。
似是叫累了,他复又垂下头,了无生气萧条颓败的的样子,亲鸾打心底的熟悉。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那张脸抬了起来,不再癫狂的喊叫扯动手脚上的铁链,只是静静地直视前方。秦鸾试图在散乱的发丝间辨认出那张脸,可是视线逐渐模糊模糊再模糊。
等到再睁眼,屋里一片黑。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后开了,潮湿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她打了个哆嗦。茫然僵硬的躺了一会儿,睡得浑身疼,肚子饿的咕噜噜叫,实在躺不下去。
挣扎着起身走到外间,借着外面一点点灯火,她看到黑暗中朦朦胧胧的一道黑影。
还未来得及质问叫出声,噌的一声划火柴的声音,蜡烛被点亮。
房间照得敞亮,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开口。
秦鸾是睡懵了,现在还没缓过神,张着一双大眼盯着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琢磨不透国师大人黑灯瞎火的坐在自己房间干什么。
轻玄也望着头发睡散了的公主,不知道说什么,听着下人聚在一起聊他俩的事情莫名有些心烦,随便走走就走进了这里,她在睡觉,他就坐在黑暗里听她清浅的呼吸声。
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继续静默着。
秦鸾拍拍脸,又甩了甩头,揉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之后走上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到对面的人一直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想了想又翻起一个杯子给里面注满了水,推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看我干啥?没见过美女啊!”
轻玄转移了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水,早就凉透了,她就直接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几杯,猛地灌下,非常豪迈的用袖子抹了抹下巴。
“确实没见过像公主这样的女子。”老老实实的陈述,秦鸾被噎住,不再吭声。
他光明正大的继续观察,一直看不透她,偶尔会有小女儿家的娇羞,让人不忍拒绝,偶尔一副山大王女豪杰的架势,不造作的样子使人宽心。神经粗的可以跳绳,不拘小节的性子让人放心,但他知道那都是大智若愚的表现。
西凉国国君的子嗣不多,一个纨绔公主仅凭皇上的宠爱便无法无天,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人信服尊重,可她的口碑极好。这有些说不过去!
对于刺客的事情她放手交给他去查,他说是蓝月国的人,她便没多问,直接听信了他的判断。但是近日对他的疏远,他能感觉到。若是相信他,应该完全依赖,大小的事情会找他商议,但是她想做什么,想吃什么只派云枝去办。
“云枝呢?”秦鸾喝完水,终于完全清醒。
男子的眼眸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异常明亮,“看你睡得香一直没醒,我让她先下去休息了。”
秦鸾淡淡的嗯了一声,没再问话,翻看着睡前云枝说让她看的书,随意的翻看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