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挑起挡住她视线的红绸,弯着腰从后面走上前来。
一头乌黑的长发,两侧用红绳束着,面若桃花眼含秋水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柳绵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清冷的神/韵,柔和的眉融合得恰到好处。
柳绵看着她,目光有些呆滞,“这是哪里?”
红线抿唇微笑,目光柔和:“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回答我,你心里喜欢的是谁?”
想起那个人,柳绵心中一悸,捂着心口的痛意缓缓道:“王渐寒。”
“那么你将手放在树干上,闭上眼,想想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柳绵还想问些什么,看着红线一脸相信我的表情,她照做。
手在触碰到枝干的时候,指尖微微发热。然后便没了感觉。
“好了。”红线提醒道。
柳绵睁开眼,看着红线手中捏着两根红绸。
“这是你和他的姻缘,你们注定有缘无份,今生思念着对方无法相守。注定要互相思念到死,只要真心够坚定,你们的心意会反馈到姻缘树上,下一世即可相守。”
柳绵看着红线手中的红绸互相交错缠绕,半腰处分开,和另外两根不知哪里出来的红绸缠在了一起。
“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么?”柳绵心有悲戚,看的红线也不是个滋味。
红线沉吟片刻,“其实我有办法让你们在一起,可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只要能在一起,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柳绵一把抓住了红线的袖子,脸上神情焦急。“你真的有办法吗?”
“那就是今天花明天的钱,这辈子耗下辈子的缘。这样你还愿意?”
柳绵迟疑了。
红线看着她的神情,已经知晓了大半。
安抚道:“时间不早了,你该从哪来回哪儿去了,只要你心中有念,我便能获悉你的想法,不必太纠结。”
说完一挥手,周围再次变得雾茫茫,哪里还见姻缘树和红线的踪影。
她便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去。
红线站在明镜台前看着女子离开的身影,叹息:“凡人的寿命真是短暂,一次一生,胆小的完全不敢想象下辈子的事情,我说你们下一生肯定会在一起,竟然不相信我!轮回真是个烦人的东西,两个人要重复牵好几次线,总有一天我会秃头!”
虽是这样抱怨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撩起一缕头发,分出一根,手指逆行而上,行至发根,而后狠下心一扯,疼的她嘶了一声,一根细长的黑丝出现在手上。默念了一个决,黑色的发丝变成了一根红色的细绳。
红线攥着细绳,往长生殿走去。探着头看见自家师傅还在酒香中徜徉,瞬间舒了口气,而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在她前脚离开时,原本躺在榻上喝得醉醺醺的人睁开了眼,脸色绯红,眼底清明一片。从窗户望了出去,天边的晚霞极美。
柳绵醒来了。
但是浑身不能动,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交由侍女,身负两箭,右臂不能动,而另一箭伤及心肺,她轻微的动身便能撕扯到伤口,咳嗽不断。
柳尘被安排在了她的房间,抬眼便能望见。
奶娘细心地照料着,轻摇摇篮,口中哼着民间的小曲。柳尘睡的安稳香甜。
她放了心,安心的养伤。
如此过了十日。
她宁静的生活就被打破了。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柳绵今日伤好了许多,可以坐起靠着床榻,怀中抱着自己的小弟弟,逗弄着。忽然听见外面的响动,随意问了句,“外面发生什么了?”
没有人应她,只听见平日贴身照顾她起居饮食的侍女慌乱的说着:“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下旨说了任何人不得入内!娘娘,您快回吧……”
柳绵听着慌乱的快哭出来的语气,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今日偶尔听见下人们闲聊,说王缄纳了两位妃子,夜夜换着宿在两位妃子的寝宫,极是宠爱。而她这里,听说在她昏迷的时候守了两夜,便被大臣上书离开,然后再也未踏入一步。
她们都说她失宠了,柳绵轻笑,不曾爱过宠过,何来失去一说,便随她们去了。
“娘娘,娘娘……”侍女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背后进来,惶恐不安的看着她,“柳姑娘,我没能拦住淑贵妃……”
第27章 一根红绳之寸寸相思8
柳绵安抚道:“无妨,你下去吧。”
侍女轻轻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并未关门。
对方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对方。肤如凝脂,淡扫蛾眉,体态丰腴,是个美人。王缄的品味还是不错的。
对方气势凌人的睨着她,道:“你便是那位盛传的娇娥?”
柳绵挑眉,嘴角淡笑:“哦?此话怎讲?”
一个下马威,被她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的挡了回去。看着对方差异的眼神,柳绵低下头轻拍着尘儿,哄他入睡。
对方立刻收拾好慌乱,弯起一抹动人的笑,“后宫近日盛传皇上在甘露殿金屋藏娇,听说还诞下一个孩子,可是没有名分,”淑贵妃探了探脑袋,望她怀中望去,“想必这便是那个没有名份的孩子,真是可惜了,长得眉清目秀的,倒是个好看的娃儿,可是妹妹你虽有一子,不足以傍身,这红颜未老恩先断可是常事,更何况你并不懂如何讨喜,要不要姐姐我教你两招?!”
絮絮叨叨啰嗦一大堆,柳绵听着越来越好笑,自己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孩子?王缄说让她以新的身份处在后宫,原来就是这样不清不白的存在。这完全是抹杀了她的过去,她的身份,她一家几十口人死亡的事实。
柳绵明白这一切,心更冷了,“淑贵妃,看来你的消息还不够准确,王缄他喜欢不多事,听话的女人,你这样只会犯了他的逆鳞。”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对她急于扣帽子的行为柳绵嗤之以鼻,继续道:“我不是什么娇娥,我是吏部尚书柳大人之女,柳绵,我怀里的,正是我七个月大的弟弟,柳尘,我们都是戴罪之身,将死之人,你说,你有什么紧张的必要?直呼名讳会被赐死?我求之不得!”
王缄听下人汇报淑贵妃去了甘露殿,放下手中的奏折急匆匆的赶来,还未进门,就听见她急于求死的言语,心瞬间凉了一半。近十日来,太医说让她好好养伤,不能动气,他便忍着不见她,让她清静安逸的养着,可是不知怎么就走漏了风声,说他有意纳乱臣贼子的女儿为妃,点名道姓的让他有些紧张。
这不,刚刚还看到一个奏折说是让他尽快处死柳家余孽,那余孽说的是谁,大家都清楚。手上的折子还没放下,太监便连滚带爬的进了养心殿说有人打扰柳绵。他二话不说匆匆赶来,听到的就是这样冷淡的言语。
他还为在心头计较他这一厢情愿到底值不值,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等他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进屋面对着两人了。
“皇上万福。”淑贵妃看见他进来,立刻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身躯让他不想看第二眼。
王缄的心神全在那躺在床上的人那里,“怎么就咳嗽了?受凉了还是怎地?”
柳绵被他言语中的关切弄得想笑,然后就大大方方的笑了,“你这一副虚伪的面孔看得我真恶心,我说了什么你应该听见了,不必装作不知情,你演的不累,我配合的很累。要杀要剐随你便,只求你放过我弟弟。”
看着王缄僵着脸,她继续刺激,而跪伏的那个身躯已经抖的跟筛糠似的,她弯起嘴角,“若是不想动手,就拜托你看好你的女人,不然下次少点什么,我不会负责的!”
淡然的面庞说出狠厉阴险的话,无半点愧色惧意,是真的变了!
这十日,柳绵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处境,如今她唯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只要他能好好的,她便愿意再苟活几日,为他争一争自由。
人们常说怕什么来什么。
自那日和皇上不欢而散,她这甘露殿变得人迹罕至,环境清幽了许多。听说,那和淑贵妃被降了品阶,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但是明显后宫的形式越发险峻起来,大臣联名上书说要除了柳绵,王缄一压再压,实在压不住,又从大臣的女儿里挑了几位进宫。安宁了几日。
可是柳尘在一天夜半。突然发起了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