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这么猛烈,还是开赛来第一场。
看台上一阵高声喝彩,就属缝隙里一颗浑圆的白球叫得最响亮。
中心擂台上的庄鱼循声看去,果然在最前面的看台的过道间看见上下蹦窜的白球。
位置绝佳,氛围浓烈。
真是会找位置。
只一转神的功夫,两人正面对上,数颗火球同时向压场人飞去,他提剑,将火球挥刀断成两半,擦肩而过,烧灼了右肩的衣袖。
长剑飞空换到左手,只见他两指相交,身前身后浮现成百上千道莹光,虚实相接,密裹全身,虺盘旋在身下,剑起虺飞,直冲山栖的坐骑。
她捏出一诀,梦骐向虺猛冲,眼看快要相撞,突然一个虚影,空中的梦骐一飘不见,虚空的幻力宛如一块巨石,将虺撞得神像俱失。
山栖迎着剑气俯冲而下,巨大的剑气刮起的劲风吹翻了她的头发,及腰长发在空中张牙舞爪,露出一张镇定自若的平静秀容。
那张自信满满的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平日里的幼稚嬉笑之色。
莹光碎成万千繁星,从空中洒落在燃起大火的擂台。
压场人握剑的手在抖,嘴角噙着血痕,右臂被烧灼大片,衣衫褴褛,面色土灰。
他撑着剑,咳出一口血,虚弱的身躯摇晃两下。
两人静默对视。
良久,山栖扬起嘴角问:“还来不来?”眼里带着轻蔑的笑。
压场人也不过如此。
他闻言噎下嘴里的鲜血,左手挽个剑花——再战。
“其实我不想羞辱你,但是你要再来,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手掌一扬,擂台上的大火再窜一寸。
压场人再度凝气聚象,剑气无力,虚虚散散,一条虺在空中四肢不全。
山栖轻蔑地撇嘴,收了掌心,大方道:“你认输吧。”
一言炸在耳里,羞得压场人面红耳赤,他起眼一瞪,怒道:“宁可抬着下去,也不走着下去!”
山栖不再劝,翻掌备战。
幻力已出,剑气已起。
正是这千钧一发之刻,空中飘来轻轻的声音:“算了,下去吧。”
话语一出,压场人顿时口吐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紧握长剑的手抖了又抖,废了好大劲收回剑,粗喘着气,对山栖躬身一礼:“技不如人,改日再请教。”
势如破竹的场面瞬间一泻千里,山栖怔楞的看着压场人面露疲色,一摇一晃地走下擂台。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点缓不过来,她环顾一圈赛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赢了?”
“嗯。”
整个赛区爆发出一片喝彩,一阵高过一阵,震耳欲聋,欲破天际,惊过神来的山栖冲山家的座位摇手欢呼——她赢了!
山家的家主瞬间老泪纵横,二十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终于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终于重回内区,终于有颜面对祖宗。
看台上的人三三两两地向她致贺,抢先讨个眼熟,山家的包厢被围满左右前来贺礼的人,人们笑容满面地迎来送往,互相敬言。
内区的几大家族相互遥望一眼,纷纷在心里呢喃一句——魏家完了。
白家擂台东北角的压场人,迎着满区的喝彩声,扫过燃满火焰的擂台,热闹非凡的山家,灰头土脸却平静无波的魏家,落在白家的包厢。
白家主和他对视一眼,抬手虚扶,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事,还没完。
整个圣斗场,上上下下热闹了近小半个时辰,慢慢地,有人察觉出不对。
唱书人未登台唱词,高台上的家族旗帜未落,擂台上的战旗未升。
四方渐静。
山家觉出不对劲,擂台上的山栖霎时僵住不知该做何,她抬头望向魏家,人人皆一脸平静,没有丝毫败落的迹象,平静地越过她,看向高台下方的中心擂台。
那里迎风站着一个人,衣衫飞舞,精致的面容含笑。
那人迎着她的目光,平静轻缓地问:“你是直接认输还是来战?”
☆、第四十八章
声一出,四方哗然。
魏家擂台十一人皆失守,现在庄鱼出来是魏家追加一个压场人,还是单单对山栖。
追加压场人,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庄鱼抬脚轻飘飘落在火焰尖上,好似踩着实地一般,凭空而立。
她对愣神的山栖盈盈一笑,报上名号:“蓬莱岛,庄鱼。”
“什么,什么意思?”山栖回过神来疑惑地问。
“哦,忘记了。”她从袖袋里摸出一枚令牌,吊在手里转悠,令牌上大大的魏字晃得眼疼。令牌是由乌木制成,下角刻着一个繁复的符号,是魏家族卿令牌。
“魏家压场人是我。”
“怎么,怎么可能?家族赛只有一位压场人,不允许追加。”
“凡事皆有可能哦。家族赛没有任何规定压场人必须坐镇擂台吧?” 她打量一眼极度震惊的山栖,偏头笑,“你有没有好好数过魏家上擂台的人到底是几个?”
山栖闻言大惊失色,揪着手指心算,她挑了一个,自己挑了七个,前面到底是几个,是在哪一场败落的,根本就记不住。连白家的少爷都亲自上阵压场,谁会挨个去数人到底上没上完。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明明她们先前还那么好,她说过对她最心善。
“你报上名号,我告诉你原因。”
山栖迟疑许久,久到她在挑眉似乎要笑她的小心思。
她握紧手指,缓缓报上:“山家,山栖。”
庄鱼满意地笑笑,收了令牌,随口道:“这就是缘由。来吧,速战速决,我饿了,赶着吃饭。”
她知道了。
山栖眯起眼睛,紧抿嘴,望着对面云淡风轻的人,起手召唤出梦骐,梦骐咆哮在空中,叫笑了庄鱼。
“哦,召唤兽,这个好。”她瞟向看台过道的白球,冲它伸手,“过来玩。”
白球在原地纠结地旋转,它没想到看着看着还能上台表演,想上去但知道上去就得听她的,它才不想听。
这时,捕捉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它泄气地上下一蹦,向她飞去,乖巧地落在手心。
先前紧挨白球一转的人瞬间崩溃了,他们简直没想到这颗球竟然是魏家的,还以为是哪个散修的召唤兽调皮着自己跑出来玩,早知道是魏家的就应该抓紧机会套套近乎。
要是有早知道,山栖也不至于如此。
白球到手,庄鱼低语几句,台上织出成千上万条白色光线,相互交错,错综复杂地笼罩整个擂台。
“你这样,她看不见,换成红色,显眼。”庄鱼笑道。
“唧唧。”整片台上空间的白线变成红色。
擂台另一侧的山栖一见就知不好,白球的招数她是见识过的,稍微细心点,就没大问题,只是她有点吃不准庄鱼,就像猴子所说,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摸不清,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双手交迎,接二连三滚出无数的火球向庄鱼飞去。
庄鱼不避不让,还在那里和白球说着什么。
待火球飞近,只见广袖飞扬,火球还没沾上衣袖就被狂劲的大风拦截回去,转头向来时的路飞回。
山栖显显避开,火球碎在风中。
风止,空中毫无第二层幻力的波动。
没有用幻力,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掌退化火球,庄鱼并未收力,她将内力注入光线中,随即走到边缘,右手攀着光线靠在上面,对山栖笑:“我这人啊,最不喜欢见血,特别是我喜欢的人,来吧,你穿过它来,就算你赢。”
一语闭,场外传来阵阵喧闹,纷纷嗤笑这不就是几步路的事。
魏家二堂主愤怒地站起呵斥她胡闹,若不是正处赛中,必定要下去捉来揍一顿。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魏家主按他坐下,请一杯茶。
对于她,多多少少算是了解一点,对她不好无碍,对她好她会报之,对她好后又背叛她,必死。
“我过去就算赢?”山栖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庄鱼一笑,轻道:“是。”
“好,莫后悔!”
说起就乘梦骐上空,想要从天上而过,然而她上升一尺,红线便高出一丈。
她再升,红线紧随其后,无论她飞多高,红线就像有灵魂一样,随着她一升再升。
举目一望,天上地下全被交错相交的红线笼罩得严严实实,红线隐入云端,好似将天上地上连出一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