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孙汝静压住了心里的悸动,转头看着不远处冲天的火光,映着整个行宫都泛着血色,宛如一只潜伏许久的恶兽。
孙汝静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不能慌,她绝对不能慌。
到了德妃寝殿,德妃正抱着长乐焦急地等着消息。看到孙汝静过来脸色稍微好一些了。
“可都听说了?”
“听说了。”孙汝静点头,“您和长乐在寝殿,我身边还有些许锦衣卫,给您留下,我去书贵妃寝殿看看。”
德妃心惊,“不可。前面如今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就这样贸然前去,遭了事儿连通报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不可不可。”
孙汝静却是铁了心,“娘娘您也说了,我们如今连发生了什么都是听说。下人婆子丫鬟等等都过不去,只能我们自己去。哪怕这是个火坑,也得先跳下去,才能想想破局的法子。”
孙汝静十分冷静,安慰德妃道:“娘娘这几日教我的东西,我都已经学会了。您放心,这一次绝对给您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德妃咬牙,她也知道如今得派人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让孙汝静就这样前然冒险,她实在是有些不忍。早知道书贵妃准备今晚动手,她今日下午就不该等那一下,该是早些通知齐王的。
德妃面色凝重。
孙汝静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娘娘,您别多想,事情发生是不受我们控制的。如今对家在暗,我们在明,定要冷静才行。我先去探探。”
德妃心下涩然,看着孙汝静的背影消失在寝殿里面说不出话来。
十几年前,皇后病重都能护住她,如今自己都为妃了,却还是护不住皇后的两个孩儿。长乐也吓着了,抱着母妃的脖子把头埋得紧紧的。
德妃长叹一口气,心下凛然,下定决心,“黄嬷嬷,把公主带回去休息。”
长乐抬头,“母妃,我害怕。”
“长乐乖,长乐不怕。哥哥们和嫂嫂都留下了人来保护你,你现在乖乖去睡觉,母妃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了等天亮了,一切都好了。长乐好不好呀?”
长乐是最听德妃话的,见娘亲坚定的样子,便乖乖点头,由黄嬷嬷抱着下去歇下了。
黄嬷嬷走后,德妃叫来了一直服侍她的吴嬷嬷。
“把锁盒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吴嬷嬷大惊,“娘娘,那可是咱们最后保命的东西。”
德妃坚定,“取出来。”
吴嬷嬷见德妃铁了心,只好转身去德妃妆奁盒里面取出了一个带锁的红木盒子。
德妃接过,“以往我想的简单,若是齐王等登大统,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拿出来也算是息事宁人,过往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但是现在看样子,对家是不打算给齐王和楚王活路了,非要两个孩子非死即伤才肯罢休。那我不拿着这东西咬下她们一块血肉,我还真是愧对了皇后姐姐的真心相待。”
德妃看着吴嬷嬷,“给我梳妆,我也要去前面,见皇上。”
吴嬷嬷含泪点头,边梳边与德妃说道:“您这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呀。皇上若是知道了,您、您以后怎么办呀?您就不想想小公主吗?”
德妃神色淡然又坚定,“保下了齐王,咬下了书贵妃和珍妃,老二和老五不成气候。齐王和楚王不会亏待了长乐的。这两个孩子是皇后姐姐生的,我最是知道。”
吴嬷嬷哭得泣不成声。德妃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勾起了嘴角。
皇后姐姐说过,爪牙亮出来之后,就一定要一击必中。哪怕自损八百,也要咬下敌人一块血肉才可以。
既然书贵妃和珍妃联手了,那就让她来瞧瞧,这两个女人能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宫里到处都是我的传说。
☆、德妃
孙汝静拢着裙摆,疾行在行宫的走廊上。还没走到书贵妃寝殿,就遇到了一起过来的庆王和昭和,以及被庆王搂在怀里的醇香。
互相见了礼,就一起过去了书贵妃寝殿。孙汝静心中着急,只是看了眼在庆王怀里的醇香,并没有多想什么。左右都是庆王后宅自己的事情,她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
书贵妃寝殿的火已经被灭得差不多了,还好发现的及时,只是书贵妃的寝殿和周围的两个侧殿被烧得七零八落。书贵妃也在被救出的第一时间到了宣文帝的寝殿诊脉保胎。
此时宣文帝也在现场,对着焦黑的寝殿和零星的火光,背对着他们,看不见神情。
没有齐王的身影,没有齐王的消息,现场也没一人提起齐王。就像,就像齐王压根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一般。
孙汝静稳住了心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宣文帝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过来的几个孩子,哑着嗓子开口道:“去朕殿里说。”
几人跟上了宣文帝的脚步。
到了宣文帝寝殿,扑面而来一股苦涩的药味儿。孙汝静眼睛都没眯一下,看向了躺在小塌上,满脸泪痕和委屈的书贵妃。书贵妃身边,平王和平王妃都服侍着,行礼时看向宣文帝眼里都有不忿。连珍妃都坐在了书贵妃身边,看着像是姐俩好的样子。
这殿里,还真是只有天潢贵胄一家子了。
书贵妃白着一张脸,小声啜泣地说道:“还请陛下给臣妾做主,给臣妾没福分出世的孩儿做主!”神情悲愤,语气委屈。
宣文帝淡淡地看着她,“晚间时候,铮儿怎么去你哪儿了?你们说了什么?火是怎么起来的?”
“陛下,这种时候了您还在怀疑臣妾吗?臣妾会用拿自己孩儿的性命开玩笑吗?”
宣文帝面无表情,“朕不是傻子,自有定夺,你据实说便可。”
孙汝静抬眼看了看宣文帝,又垂下了眸子。
书贵妃边啜泣边说了起来。
“天色稍晚一些的时候,齐王让小黄门递了牌子,说要和臣妾商量兰若大婚的事情。可汗说要在大宣成婚,自然是要宫廷内操办一番的。齐王来找臣妾说这件事情也无可厚非,臣妾便让齐王进来了。只是说着说着,齐王便因婚礼规格和臣妾吵了起来。臣妾觉得兰若也是勒瓦的公主,按公主之礼嫁娶并无不可,但齐王却说只需郡主之礼就好。这一来二去,臣妾便与齐王说下次和陛下一起商量一下。但不知怎么的,齐王起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疑,把小几上的烛台打翻了,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臣妾也慌了神,后来、后来孩子就没了……”书贵妃说完又哭了起来,平王也握住了书贵妃的手,一脸隐忍的表情。
孙汝静却眯起了眼睛。且不说齐王去找书贵妃这个理由太牵强,就说兰若大婚这件事情也不应该是齐王来管啊。
宣文帝自然也听出了不对的地方,问道:“你说铮儿去找你说兰若大婚的事情?”
书贵妃点头。
平王终于忍不住了,他转头给宣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父皇,如今母妃已经成这样了,为何齐王还不来?母妃这些年,对齐王也是有养育之恩,为何齐王要恩将仇报,而且还谋害皇子!?”
平王此话一说可是把齐王故意纵火,谋害皇嗣,畏罪潜逃要坐实了。
宣文帝怒视平王,“放肆!”
平王吓得跪倒在地。
“连你母妃都说不知道是不是齐王故意弄倒的烛台,到你这里就能变成恩将仇报,谋害皇嗣?朕竟然不知平王你有如此夸大他人之话的功夫。”宣文帝看着平王的表情十分不善。
书贵妃难以置信地看着宣文帝,“陛下,宇儿也只是心疼臣妾啊。”
宣文帝看着书贵妃母子,面无表情。
门外白公公通报:“德妃驾到——”
孙汝静转头,看到了一身整齐宫服的德妃。有些不解,不是不让娘娘过来吗?怎么娘娘还是过来了,而且还穿戴这样整齐?
莫名的,孙汝静心上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陛下,”德妃行礼之后款款说道:“臣妾有些事情想单独和您谈谈,可以吗?”
宣文帝还未说话,一旁的平王大声叫嚣:“有什么事儿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宣文帝朝着平王看过去,面无表情。这已经是平王今晚第二次找死了,孙汝静在心里默默给他数着。
宣文帝垂眸看着楼宇。这是他第一个儿子,当年柳儿还在的时候,对他也是极好的,就连书贵妃有时候嚣张跋扈,柳儿也能容忍。她说,给陛下开枝散叶的姑娘都是不易辛苦的。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