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不是要在餐厅兼职吗?”
“没,今晚没去。”
“你故意从家里过来接我啊?”
“嗯。”
“为什么来啊?明天考试,在家好好睡觉不好吗?”
“就想来。”
“为什么啊?”
秦正阳睨她,这丫头,还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没为什么。”
沈樱叉腰:“不可能!”
秦正阳看她叉腰的架势,开玩笑道:“三句不合你意就叉上腰了,是不是再说几句要卷袖子开打了?小狮子?”
沈樱捶他:“不许叫我狮子!”
“那就……母老虎吧。”
“更不好!”
两人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离大榕树近了,沈樱憋了一句话在心里有段时间了,她一直想问,但有点尴尬,不问她心里不舒服。
秦正阳很贴心地看出来了,问:“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扭扭捏捏的。”
沈樱狠下心,咬了下唇,抱着手,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秦正阳愣住,没想到他鼓励她说话,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有点想笑的话。
而且,看她抱着手的样子,明明就是领导给下属发话的架势,怎么能以这种姿态问别人是不是喜欢她呢?
好像,要是敢答不喜欢就要暴打他一样。
哎……
沈樱瞅他,一直瞅,快变成瞪了。
他决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告诉你。”
果然。
她马上打他肩膀,“喂!让你说你就说啊!坦白点不好吗?承认喜欢我多光荣的事,还丢你脸了?”
他抓住她的手腕,牢牢的。
沈樱马上蔫了嗓子,紧紧盯住他的手,眨了眨眼睛。
“你安分点,明天期末考试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说完,他抿嘴笑着掉头走了。
沈樱还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挥拳头踢脚丫。
秦正阳止不住笑容,他已经猜到他的小狮子有多暴跳如雷了,今晚估计会因为他这句话心里痒痒得睡不着。
但是,他这人比较慢热,凡事喜欢慢慢酿,像酒,年头越久越醇香。
而且,也要给点机会他主动吧——我的暴躁小狮子。
……
期末考前的一周,孟菀溪家每晚都会出现敖天的身影。
两人挨得很近,好几次孟菀溪都要挪开一点头,但是敖天过一下又靠了过来。
“这道题要用到两角和公式,你要记住sin(a+b)=sinacosb+cosasinbsin(a-b)……”孟菀溪讲得嘴巴都干了,敖天还是一脸不太理解的样子。
孟菀溪翻白眼,说:“所以你为什么要考前找我特攻数学啊!明明什么都不会,上课又不好好学。”
敖天摸摸头,呵呵笑:“呃……我以为英语我补不上来,数学能抱佛脚冲下刺嘛。”他其实就跟押宝一样,只是押的数学,因为除了最差的英语之外,他每一科都差的差不多。
“为什么不能补英语?英语其实是最好突破的了。数学要靠练习,语文要靠积累,英语你理解了语法等等,词汇量就算不是很大,还是有机会搏一搏。”
“因为沈樱的英语太好了啊,我根本没可能考得过她。”
孟菀溪的脸瞬间阴了下去:“沈樱?”
“是啊。”
“这么说来,你这一周天天勤快跑我家求我给你补习,为的是沈樱?”
“是……不是啊,什么叫为的是沈樱,我是为了打败她!”
孟菀溪重重合上了摊了一桌子的课本、笔记、试卷,一股脑地往他包里塞,再拉上拉链,扔到他怀里。
敖天懵着接住书包,“喂!你干什么啊!题还没讲完?”
“不讲了!”她腮帮子鼓起。
“累了吗?那明天再继续?”
“明天也不继续,以后都不教你了!要学让沈樱教你!”她拎起他的书包,把他往房门口推。
“孟菀溪你怎么了?好端端的赶人干嘛。”他被人推着走。
“出去!你是个缺根筋的!”成功把他赶走后,孟菀溪砰的关上门。
敖天瞪了眼房门,摸着耳朵说,“不教就不教嘛,发什么脾气,女孩子真是矫情。”
他正往楼下去,周曼柔捧着一碟水果上来,看到他下来还背着书包,问:“天天,回家啦?这才8点半呢,平时不都要学到10点吗?”
敖天不好意思笑了笑:“溪溪说她累了,想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噢!这样啊,那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敖天嗯嗯几声跑下楼,明天?打死他也不来了,强扭的瓜不甜!考不过就算了,丢脸的事又不差这一回半回。
周曼柔继续捧着水果盘上去了,她敲了敲女儿的房门。
“溪溪?睡了吗?”
里面没吭声。
她推开门看了看,果然睡了,灯都关了,周曼柔退出了房间。
床上,孟菀溪躲在被窝里一直哭,在心里骂敖天是个蠢蛋,从来就察觉不到她的心思。
她捶着床,郁闷道:“我再喜欢你,我就变成猪!”
……
期末考结束,从考试结束到公布成绩,开散学典礼有一段能快乐到起飞的时光,虽然一般都只有短短四、五天,但是这几天既不用担心成绩不好被家长教育,也不用操心赶着做假期作业的问题,实在是上上爽。
秦正阳在之前就做了决定,等考试结束,他要去一趟监狱,去看他爸。
秦学民在里面已经关了12年,还有3年刑满释放。
秦正阳想要的不是刑满释放,而是无罪释放。
12年来,没见过父亲一面,但父亲的脸,每一天每一天,都深深印在脑海,特别是被抓的那天。
秦正阳抬头,凝视“南云县监狱”这五个字的招牌,大概过了一分钟,才低下头,迈开步子。
今天是监狱常规的每月会见日。
他去到监狱会见登记处的接待窗口,将身份证和户口本递了进去,说:“我来见秦学民,我是他儿子,秦正阳。”
☆、第59章
窗口的服务警员抬头看了看他。
秦学民的儿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有人来看他,他还以为秦学民的家人都不在了。
秦正阳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办理了手续,被带去了会见室等待。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秦学民出现了。
没有满脸的胡渣,穿着整齐干净的监狱服,戴着手铐,看起来比当年瘦了很多。
秦学民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此时的心情。
惊喜?激动?不可思议?错觉?
五味陈杂,像是打翻了橱窗边摆放整齐的一排佐料罐子。
他差点没认出来面前高大帅气的少年,原来是他儿子。
刚才他在牢房里坐着看书,是《老人与海》,反复看了无数遍,就像心灵的止痛药。
老人桑迪亚哥在无边际的蓝色大海上孤独飘零,与凶鲨搏斗,与马林鱼周旋,秦学民最喜欢老人时时低回默念的那句“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
他已经被毁了,但不能被打败。
秦学民手上还在写笔记,有个看守警员来了,刷卡开门,他知道是领人出去会见家属呢,这种事与自己一向无关。
直到,“秦学民,你儿子来了。”
他一开始没留心听,还在认真看书。
警员砰砰砰拍着门又喊了回:“秦学民,你儿子来了!”
秦学民听到“儿子”这两个字有了反应,恍惚间抬头,看了周围狱友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盯着他。
他这才愣愣地指着自己问:“警察同志,你是说我的儿子吗?”
“对啊!刚才我不是一直说吗?你到底见不见?”对方有点不耐烦了。
秦学民哗地一下往两边推开了腿上的书和笔记本,跳落地,差点没站稳:“去!当然去!”
“那就赶紧的。”
秦学民路过门口的整理镜时,又匆匆退了几步回去,对着镜子迅速理了理头发和衣领,还摸了一把脸。
“快点啊!”对方催促。
他语气紧张,“来……来了。”
……
秦学民和秦正阳父子俩互相看着对方,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太久没见,该怎么相处该怎么说话,都变得遥远而陌生。
秦学民觉得不能让时间就这样浪费掉。
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头:“正阳……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