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进入重点,到底还有没有钱,到底还有多少钱,她们是不是已经困难到快生活不下去了?
沈樱冷下脸,问:“他没打钱给咱们了吗?”
“什么?”
“沈耀辉,他没打钱了吗?不是说好了钱还是会给吗?”
宋青眼神闪躲,“有段时间了。”
沈樱手握拳。
“为什么?”
“为什么不打钱了!你没有问他吗?还是说连人都联系不上了?老死不相往来,彻底地抛弃我们两个了?”
沈樱一想起这个人就会变得异常暴躁,两年前,因为这个人她们的生活翻天覆地,变得一团糟。
这个人就是她爸,沈耀辉。
沈樱怒吼:“为什么明明是他做错的事,却要我们来承担后果!混蛋!”
宋青哭了,想起这个人就能哭,想起曾经的一切,委屈得能哭上三天三夜。
沈樱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现在她拿出手机,按下那串烂熟于心但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冰冷的机械女声传入耳中,也冷却了她的心。
沈樱喉咙动了动,笑了,眼睛却在红。
“是因为我闯的祸吗?是吗?因为我闯祸了,丢他脸了连人都不认了。可以的,沈耀辉,你可以!!!”
她怒气冲天,狠狠地把一面镜子扫在地上,跑出了家门。
宋青着急追了出去,才到巷子口就不见人了,她大哭,大喊。
“樱樱,你去了哪里!你回来,你不要乱跑!呜呜呜……樱樱……”她哭得瘫在了地上。
宋安在二楼听到楼下的动静后跑了下来,看到宋青坐在地上哭,马上扶起她。
“小妹,怎么了这是?”
“大姐,快去找樱樱,她生气了,生她爸气,耀辉已经不要我们了……”
听到“耀辉”这两个字,宋安顿了顿,面色凝重,“走,先回去,回去再说。樱樱不小了,她一会儿气消了就会回来了,我们别干着急。”
宋安带着她回去了。
沈樱一直跑,一直跑,她跑步很快,以前校运会试过拿200米短跑女子组第一名。她一下子就跑到了大榕树下,道路两边的商铺开着,偶尔有一两间写着停止营业了。
她走在灰色砖块的人行道上,右眼里憋了很久的泪水终究溜了一滴出来,但是才刚出来就被她用衣袖擦去。
她用力换气,希望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起伏的情绪。
☆、第24章
一九九九年,宋青孤身到G市打工。
因为是从乡里来的女孩,学历不高,又没什么见识,但有一张不错的皮相,去一家舞厅应聘时成功被老板看中,之后就在里面做服务生,端茶递水。
同年,沈耀辉回国做生意,他这次主要攻进的板块是房地产,同时开拓国内奢侈品销售市场。
他到G市的第三天,生意伙伴邀请他到G市出名的“百乐”舞厅玩一玩。
一群人在舞厅包了一间房,其中,就有宋青进房给他们上酒水。
宋青才刚来一个月,事情在慢慢上手,要学的还很多。
她那天状态不太好,有点感冒,头还疼。
端着盘子进去,还差放下最后一杯酒时,她不小心弄倒了杯子,坐在面前的就是沈耀辉。
酒没有任何意外地全撒在了他的白色衬衣上,把原本有点晕的宋青完完全全吓醒了,她马上从裤袋里掏出手巾给他擦,嘴上不停道歉。
他的生意伙伴很恼火地冲宋青吼:“你有没搞错啊!把酒撒到别人身上,知不知道他是谁!是你惹得起的吗?叫你们老板过来!”
生意伙伴转头就换了一副面孔,紧张兮兮对沈耀辉嘘寒问暖:“沈老板,对不起弄脏你衣服了,没事吧?我马上叫人处理。”
宋青哽咽,低垂着头。
沈耀辉扬了扬手:“我没事,算了,别吓坏一个小姑娘了。”
宋青这才认真看清楚了沈耀辉,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只这一瞬就彻底迷住了年仅十六岁的宋青。
特别是这样一个魅力无边的男人还原谅了她的无礼之举,他从朋友手中接过了蓝色西装外套,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沈耀辉草草清理了下衬衣,用纸巾把酒吸收,好让它不那么黏着身子。
刚出洗手间,就有个女孩低着头抓着一块抹布站在门口。
察觉到人出来了,宋青马上抬头,两只手交握,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沈耀辉认出是刚才那个服务生,微笑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他的口音一听就是南方人。
“你……您的衬衣多少钱,我、我赔给您。”
他摆手:“不用了,没事。”
宋青摇头:“不行,一定、一定要赔的,是我做错了,我不能把酒水撒到客人身上。”
沈耀辉有点无奈,他的衬衣要两千元,他很清楚一个小小的服务生是不可能负担得起的,所以也没有想过追究。
而这个小姑娘,不知道该说她笨好还是执着好。如果她足够聪明,就该在客人不追究时赶快走掉,而不是主动要求赔偿。
沈耀辉没有理睬她的要求,说:“我已经说了不用了,谢谢。”
他迈步子往包间走去,后面的人又说话了。
“您……您以后还会来吗?”
他停住,想了想,答:“可能吧。”
过了半个月,沈耀辉真的来了,不过他已经忘记了上次的小意外,今天来也是谈生意的,不过这回他是请客的那个。
“马局,这边请。房间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您今天玩得尽兴就好。”沈耀辉握着马局的手。
马局回握:“耀辉啊,你作为杰出华人代表回国经商,我们当然是要大力支持的,高兴都来不及,哪能让你请客呢!今天,马局请,就这么说定了!”
“哪里哪里,马局,我们之间还要客气吗?”
两人一路客套着,一边进了包间。
他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个女的一直跟着他。
宋青每天都伸着脖子期盼着沈耀辉的到来,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敢问同事客人的情况,只能自己一个傻傻守着门口,或者守着前台,看有没有沈耀的身影。
直到今天,沈耀辉终于来了,他一进舞厅,她就注意到了,他就像一颗闪亮的星星,在黑夜里一眼就看到。
本来老板让她去招呼另一间房的客人,但是她自告奋勇说要去沈耀辉所在的那间房。
沈耀辉和马局刚坐下不久,有服务生端着酒水进来,沈耀辉一抬头就看到了宋青。
他认出她了,想起了上次的对话,这个女孩问他还会不会来,今天他来了,所以呢?她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做的?
不过眼下是要把马局哄开心,酒后谈生意什么都好说。
等马局开心了,沈耀辉故作不经意地问:“马局,那个拍地的事儿?”
马局拍了拍自己的膀子,说:“放心放心,包我身上,咱兄弟俩还客气啥。”
沈耀辉举起杯:“好好好,感谢马局,来,我敬您!”
两人干杯,又是一杯酒滚滚下肚。
马局已经喝高了,在打呼噜,沈耀辉则有点想吐,虽然今天晚上都没吃东西,胃里全是酒。
他忍不住恶心之意,去了洗手间一趟,出来时脸颊红红的,还有点晕。出来后面前出现一个女孩,有好几重影子,他用力眨眨眼。
“先、先生,我是来还您衬衣的,上次很抱歉,我……”宋青话还没说完,肩膀上咚地一下就压下了一个人,非常沉,她差点没站稳。
宋青惊慌,用力地托住他,“先、先生?醒醒!”
沈耀辉喝醉了,马局也喝醉了,舞厅老板认识马局,经常出没在百乐的一位客人,他找人把马局送了回去,但是没人认识沈耀辉,也不知道把他往哪里送。
宋青又一次自告奋勇,说她会搞定。因为她不想把沈耀辉丢在舞厅不管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有扒手盯上,偷他钱包可就糟了。
舞厅老板答应了,他是老手,觉得宋青是想另谋一条路,既然人家想,他就做个顺水情人,将来发达了也好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宋青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她只是单纯地想帮助沈耀辉。
她没有带他去宾馆,而是叫了车带回了自己家。
初来G市,刘听兰就给了她五百块,本来以为挺多的了,没想到这里物价和小县城没得比,她只能租个地下室,十平方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