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98)

作者:难得潇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顾夕扶太后坐起来,脱鞋上了床,盘膝坐在她身后,“母后,我试试。您若是觉得不适,告诉我。”

姜婉未及说话,就觉得身后顾夕的手轻柔地按在背心,一道温暖又柔和的劲力,缓缓地从心背大穴导入。

“啊……”姜婉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她只觉得四肢百骸一下子被这道气流带着暖起来。胸口那块大冰迅速消融,本来沉淀的心气,被温和的清气托着,辅助着,在七经八脉缓缓游走。

“母后,凝神。”顾夕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婉含笑点头,轻轻闭上眼睛。

姜婉不是习武之人,顾夕不敢贸进。他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她的气息,一丝丝一缕缕,小心导引,不多时,额上已经有汗渗出。一个时辰后,顾夕缓缓吐纳,收回内力。扶住已经安稳睡熟的太后,轻轻安置回床上。

他下了床,在床边站了一会儿,见太后睡颜平静,知道是内力起了作用。顾夕心头的大石终于松了松,轻轻出了房门。

院子里,剑阁的守剑一脸担忧地等着他。顾夕此回回京,身边并无可用之人。这十几个剑侍还是滞留在卫营,被他临时召集过来的。守剑担忧地看着顾夕煞白的脸色,“掌剑,你自己还伤着……”

顾夕轻轻摆手,示意他噤声。

两人退到厢房。

“掌剑,你这样不行。”一进门,守剑便拉过顾夕腕子,替他把脉。顾夕本就有内伤,他曾经散过功,即使后来被几位宗师内力救助,但筋脉旧伤注定缠绵一生,“你的情况,实在不适合替人输导内力。”守剑皱眉。

顾夕疲惫得说不出话,他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缓了一会儿,“我知道,太后身子弱,我也就是先试试这方法可不可行,以后还得劳烦师兄师姐们。”

守剑点头,“嗯,你讲讲方法,我们十几个人呢,轮着来,总是可行的。”

顾夕站起来郑重抱拳道,“多谢师兄相助。”

守剑扶住他,入手,顾夕手臂瘦骨,一点肉儿也没有。守剑眼圈一下子红了。当日从宗山上下来,是他一直负责与顾夕联络,那个光彩夺目,飞扬不羁的少年,也不过一年有余,竟是伤病缠身,满腹心事,那曾经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总挂着挥之不去的忧伤……

“师弟……”守剑哽了下,“此间事了,咱们可有机会退回宗山?”

顾夕愣了下,抬目看他,“师兄想回山了?无妨,我来安排吧。”

话语轻缓,却带着一言九鼎的分量。守剑红着眼圈摇头,“不止是我们,还有师弟你,咱们一道回山去吧。”

顾夕一怔,轻浅的笑容僵在唇边。

守剑悲伤地叹息。他们都可以回宗山,唯独顾夕,他是陛下明旨的侍君,哪得这样的自由?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师尊未然尊者回山前,讲过的话,“守剑,皇上许诺,经年后会将夕儿还给宗山。为师资质有限,于武学造诣上,也就这么深了,要想将宗山武学传承发扬,你们这一辈里,也就是顾夕可承此大任。你一定要替为师照顾好他,为师这就回山整顿内务,等夕儿回来时,给他一个清清明明的宗山剑宗。”

守剑想及这番话,对照眼前情形,心里揪痛不已。当日陛下许诺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一纸诏书将顾夕纳为侧君,又许了未然尊者要将顾夕还给宗山。难道她早就打算对顾夕始乱终弃吗?如果顾夕知道了,当不知会如何心痛。

午后,一个剑侍从外面回来,面带惊慌,“师兄,不好了,顾府出事了。”

守剑刚安置顾夕睡安稳。顾夕累得狠了,竟睡不实,难受地辗转了好一阵,才睡着了。

“怎么了?”守剑急出房门,示意他压低声音。

“看。”那剑侍将一个告示从怀里掏出来。守剑接过来一看,脸色都变了。

“顾相不是赵珍的岳丈吗?”守剑想起赵珍此回谋逆就是因为有了顾采薇给他生的孩子为依仗,这赵珍是疯了,对自己岳丈下手?

“这告示是今天正午贴出来的,我赶到相府时,抄家的兵丁已经封府了。相爷被打入囚车中,府里的家仆都被锁拿,装了三车。哎,最可怜的是老夫人,她走不得路,被拖到府门外,丢到了地上……”

两人正低声交谈,房门一下子打开,顾夕未及披衣,散着发,脸色煞白地扶着门框。两人一惊,忙抢到门里去扶。顾夕喘息着,倚着守剑的手臂,颤声,“顾相爷被关在何处?家人如何处置?”

守剑无法,只得递上告示,顾夕一目十行地看完,脸色纸一般苍白。赵珍突然对顾府发难,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就在城中,且扶持着太后。赵珍满城张贴告示,还让顾相夫妇当街示众,就是要引他现身呀。

“掌剑,怎么办,得快拿个主意?”那剑侍道,“顾老夫人瞧着似是病重,万一撑不住搓磨……”

守剑气得搡了他一下,“闭嘴。”他担忧地看着摇摇欲坠的顾夕,“别急别急,他们毕竟是赵珍姻亲,不会真有事的。”

顾夕抬手,“你错了。采薇姐姐是侧室,顾府与赵珍称不上姻亲。”

守剑张了张唇,无法应答。

顾夕强迫自己冷静,他紧张地思索,果断道,“师兄,让师姐给太后收拾行装。今天午后,我们救出老夫人后,就一起出城。”

“啊?”两个剑侍都张大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顾夕胸有成竹地点头,“走得成,我有办法。”

他示意进来一个人,帮他束发。守剑叫来个女侍,自己给顾夕拿衣裳。

顾夕站在屋中央,几个人围着他忙活。他自己接过腰带束好。方才还摇摇欲坠的人,转瞬便斗志昂扬。守剑微微簇眉,这样的顾夕,让他莫名地担忧。

“我出去一趟,你们套好车,带太后到刘国公府后角门,远远地等着。”

“刘国公?”

顾夕肯定地点头。刘国公的二公子就是刘远。日前就是他在北营带着一队暗卫意图谋乱。刘国公府上已经有禁卫十六所的人把守,但陛下并未明旨,是以全府人只是禁足,并未下狱。顾夕笃定道,“刘远不是赵珍一党。”

祁峰一现身在离风口,他就明白了。刘有是祁峰的人。祁峰想让赵熙回京,别在离风口,才令刘有去骗她,实在是为了她安全考量。谁知赵熙太过精明,一举破了他们的计划,刘有不幸落网。

“我去刘国公府上,咱们出城,就着落在国公大人身上。”顾夕胸有成竹。

几个人都瞅着他。若论智谋,还是得听顾夕的。

顾夕出门时,戴了面纱的半笠。拣人少的街道,飞速而去。

“套车。”守剑吩咐,“小佩,你上车,和太后在一起,给她再渡些真气儿。”

“哎。”那女侍脆生答应了,忙去了。

守剑召过几个剑侍,“咱们肯定是得跟着太后走,每人轮流着一个时辰,给太后渡真气。掌剑说太后是中了毒了,毒性发作……”他滞了下,“必要保着太后见到皇上。”

“是。”几个剑侍低声应了。

守剑负手站在院中,看着开始西沉的日头。

顾夕虽然比他们年纪都小,但办事向来稳妥。太后出城的事,他定能安排妥当。这个位老人已经中毒弥深,此去路途不平静,他们就算是一刻不停地用真气续命,也得坚持着让太后见皇上一面,这也算是替顾夕完成皇命吧。

日落时分。一队车队出现在京城长街上。十几辆马车由数百个年轻的护院护卫,护卫们皆是软甲,高头大马,整肃干练。一个素袍老者,银须飘洒在胸前,身板挺拔,策马走在队中。

这正是刘国公家的车队。刘老国公护着自家车队走在街上,目光扫过周边,一路上街头巷议,贴满了告示,皆是顾相府被抄的消息。百姓们缩着肩,在角落里低声议论。一路走来,长街上街市萧条,民计不兴,整个京城笼在一片山雨欲来的高压中。

刘老国公沉肃策马,心中却异常翻腾。自得知幼子在北营干下的事,他一下子病倒了,病愈后老了十岁般。皇上派禁卫营封府,却没抄家。他明白,这是皇上顾念着他大儿子刘翼是守边卫国将军,才没深追究。可是全府上下提心吊胆,总觉得有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今天他午睡醒来,就发现卧房中不知何时进来了外人。那人不过十七八岁,修长身形,眉目绝美,一双眸子又清又深,让人望之移不开眼睛。这样的人才,凭谁都是过目难忘,老国公虽然之前只见过顾夕一次,也是印象深刻。这个年轻人是儿子的好友,暗卫营的武卫长,还是陛下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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