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53)

作者:难得潇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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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忙完新兵器布署的事,回帐时,比她还要晚一些。

他在帐门边除了长裘外衫。吹了一夜的风雪,雪化了又冻,外衣全冻硬了。

他瞧了一眼帐子深处疲惫地躺卧在软榻上的人,似乎很想就过去,但还是先在火盆边暖了暖。

“吃了饭了?”赵熙坐起来,招呼他过来。

“吃了。”顾夕怕冷气激到她,向后躲了躲,低声道,“为何急着前来,山路太滑,翻了车就糟了。”

语气亲昵温存,真情实意,还有微微的责怪,轻缓缓的声音象片羽毛,又象炭火,让赵熙的心颤了颤。

赵熙不知道在分别的日子里,顾夕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情感,并且更加坚定。他放下了顾虑,正准备全身心地投入这场爱。

赵熙久久地看着顾夕,思绪不受控制地飘散。

她从小就在军中,巡防、征战,常年在外,返京时在城门迎接她的都是官员。回到府里,正君迎在府门,仍是官样文章,清冷又客气。她从未感受到被人期待和渴望,时日久了,她自己也认为亲人最平实的温暖,或许就是天家永远企及不到的东西。

可方才在山道上,那远远驰来的少年,那不加掩饰的欣喜笑意,让她动容。有人盼着她回来,牵挂着她。顾夕带给她的感受如此纯粹,又如此挚热,几乎将她冰寒的心融化。当时,她几乎就要用全部的欣喜拥抱这个少年,向他敞开心,迎纳迟来的爱意。可是,她刚刚已经想明白自己的来龙去脉,不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举动。

赵熙掀开搭在身上的薄被,缓缓坐起来。

“夕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冷硬,“跪下。”

“……”顾夕诧异地看着她,似乎没听清。

赵熙指了指面前的一块地板,“跪这儿。”

顾夕从她的指尖往上看,瞟到矮案上那一个卷轴。他似乎了悟了。

顾夕抿抿唇,提衣,端正跪在她膝前。

赵熙回目找了找,榻上扔着她的马鞭。顺手拿过来,递到顾夕眼前。

顾夕是被捧在手心娇养大的,真没经历这种仪式。他茫然看着递到眼前的东西,不知该做什么。

赵熙扬扬下巴示意他双手托起来,平举过头顶。

顾夕这下才明白了,窘迫得脸通红。

赵熙是想先耗一会儿,让顾夕有时间反省,就向后略靠了靠,宽坐着喝茶。

帐内很暖,顾夕跪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气化成雾水,衣服就全湿了,还在地板上滴了一小洼水。

“说说,太后诏里说了什么?”赵熙皱皱眉,又想早点结束,好让他换身干衣服,免得冻着。

顾夕紧紧抿着唇,似在犹豫,半晌,开始轻声复述上面的内容。

跪在她膝前的少年,明显全身都在绷紧。

是极力忍耐,还是不服气?赵熙知道诏里说的,多数会让他感到迷惑和委屈,可她要留下他,就必须教他谨行。

她严厉地看着顾夕,“朕且问你,你背过礼则,且说说,今天的事你错在哪里?”

顾夕垂下长睫,遮住眸中的委屈,“礼监司拟的条款,不周。”

赵熙皱眉。果然是该早立规矩,这小爷脾气,真是熙养出来的,“放肆。”赵熙沉声喝止,“你是在与朕辩国法吗?”

顾夕紧咬着唇,倔强地挺直背。

“哪里不周,你且说说,若牵强,朕便重罚。”

顾夕霍地抬目,认真道,“我从来都认为,礼,敬天地,礼君亲,是发乎于心,而不是停留在嘴上。我忠诚于内心,从未行违心之举,故而未觉失礼。还有,诗书礼乐,演乐是荡涤内心,陶冶性情,礼监司却只盯着男女,我看是他们忘却了本心。”

赵熙微微眯起眼睛,从不知这小子严肃起来,竟这样思路清晰,口才雄辩,“按你所说,朕无端加罪,令你长跪,是否也让你觉得失礼?”

顾夕微微红了脸颊,软了口气,“未曾。”

“为何?”

顾夕抬头,眸中全是星辉,他一字一顿,分外清晰,“因为陛下同太后一样,对我不放心。虽然你们的担心的原由不同。”顾夕末了补了一句,又垂下眼睛。

赵熙被这话震了下,微微张开唇,无法接话。这还怎么继续下去?他怎么能想的这么明白?

“其实太后也不能说是担心,她只不过是来敲打我,你……”他滞了下,“陛下才是担心。”

赵熙明白了顾夕的意思,是他把她的情意,想得太好了。她担心的,是怕自己陷入情欲呀。

顾夕沉默地看着赵熙,澄澈的眸光,让赵熙无法回应。她转过头去,勉强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两人僵了许久,帐外已经传来更鼓声。顾夕叹了口气,他觉得赵熙若是早点歇息,会比挥鞭子更好些。索性赶紧开始吧,结束了就好了。顾夕先动了一下,将马鞭往赵熙面前送了送。

赵熙也想早些结束,她从顾夕高擎的手里拿过马鞭,站到他身侧。

顾夕吸着冷气,缓缓收回酸疼的双臂,在身子两边轻轻甩,全麻了,又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双膝,腿上更疼。

“顾希辰……”赵熙沉声催他。

顾夕垂着头,坚持了下,到底红了眼圈。在公主府里,顾正君也这样叫过一声,他那时听着只觉得委屈,现在再听更觉得心疼。

他手指攀上腰带,咬牙一拉,薄裤失了束带,轻飘飘滑下,矮榻就在眼前,他往前膝行了两步,撑在榻上,又自己掀了上衣,露出整个后背和臀。

赵熙瞧着他臀腿上还很清晰的青紫印子,喉咙有些发紧。

“诏上的罗织的条款不是大错,值不得多重的罚。朕责你,是因为对不知收敛,藐视国法。更甚的是,太后是国母,她见责,便是朕也不可推唐,你怎可妄逆?”

顾夕的背僵了下,他终于明白了赵熙为何要挥鞭,他诧异地想回头去解释。

赵熙不给他机会,扬手,一鞭挥了下去。

又痛又灼的一鞭,将他要说的话抽了回去。一条贯穿的深紫色鞭痕,有两指粗,迅速在臀峰上肿起。

“十鞭,望你谨慎自省,当不再重犯。”赵熙咬牙道,第二鞭应声挥下。

顾夕及时咬住了唇,咽下痛呼。

挨打这件事,只经历过一次,他就学会了如何承受。十鞭如风般打下,从臀到腿还有两鞭打在背上。皮肤道道撕破。顾夕鞭鞭承下,这是打马用的鞭子,虽然他提了口内力,护住心脉,可护不了皮肉。直疼得汗珠扑簌簌滚落,眼里一次次被泪模糊,怎么也眨不干。

赵熙十鞭下去,再不回头,拎着马鞭大步出了帐门。

第30章 北山大营(五)

赵熙径直走到帐外,帐外飘着零星小雪, 打在脸上湿漉漉的冰冷。赵熙抹了抹脸儿, 手上全是湿的。

赵忠正守在门前,见她一头闯出来, 吓了一跳,“陛下,外面冷儿,你怎么出来了?喔, 老奴将宣旨之人叫来了。”

赵熙瞅了瞅那几个内官服侍的人,心内烦燥,摆手道, “你们几个进去验了刑,就即刻回京复旨吧。”

几人忙恭敬上禀,启禀陛下,奴才等早验过了,这会儿不敢劳烦贵人再验一回了。奴才们就等回了陛下, 即刻回京呢。”

赵熙皱眉看向赵忠,“他们说什么呢, 没头没尾的?”

赵忠忙上前,“回陛下, 他们确是见小爷上回刑伤的印子还未消干净, 就未敢再加刑。您一到大营就去忙军务了, 奴才瞧您不得空, 便先问过了小爷了, 小爷确实没伤着。”说完,他笑着看向赵熙,没人敢动他,也没伤着,这下您放心了吧。

“有这规矩?”赵熙诧异,可从未听闻,打罚人还这么优裕?

赵忠也诧异,“是啊,这是礼则上定好的规矩……您,该不是没细看过吧?”

赵熙双手冰冷地站在原地。

南华是礼仪之邦,各种典仪林林总总,光原本就能摆一屋子。而礼则是专为内院后宅所著规范的总纲。她从没想过要细看那东西。

如今赵忠一提,她回想起当初在别院时,铭则有回浴后具礼前曾提了句,侍寝前还得录一遍礼则才行,宫里要存档用。当时她还颇等得不耐烦。

按照规矩,每月初一、十五皆为正君侍寝的正日子,即使她那夜没沾铭则的身子,铭则也都要走一遍侍寝的规矩。如果这么算,整本总纲共五千言,五年来,铭则可能录过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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