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来是雍亲王能从延庆殿出来的一天。可是,下午刑部已经从朱都纳和戴保嘴里得到了常赉的名字。
常赉与另一位被牵扯出来的前内阁学士金宝,同被锁拿。
苏伟干脆放弃了,打了个包袱带着张保、张起麟就进了宫。
“拿不出证据,就算王爷有嫌疑又怎么样?不就是被猜忌嘛,又不是没猜忌过,大不了今年过年,我们就在延庆殿过了!”
苏大公公很是想得开,张保、张起麟倒是快愁死了。
到了延庆殿门口,守门的侍卫似乎还没得到消息,通报了一声,就开了大门。
三天没见,四阿哥倒是没变什么样子,看到苏伟在门口时,还笑了笑。
邱海蔫蔫的跟在后面,平白关了三天,什么事儿都没干成。
“奴才参见王爷!”
苏伟与二张公公同时行礼,四阿哥摆了摆手。
“王爷早日回府歇息吧,奴才也回永和宫复命了,”邱海向四阿哥一打千儿道。
“等一下!”
苏大公公这两天听到永和宫三个字,就偏头痛,此时看到这个邱海是从未有过的不顺眼。
“我们王爷的青白玉龙纹佩怎么没了?劳烦邱海公公到殿里找找吧。”
邱海呆呆地左右看了看,他怎么不记得雍亲王身上有什么玉佩来着?
“怎么着?”
苏伟歪了歪脖子,“难不成这玉佩不在殿里?在邱海公公身上?”
一旁看守的侍卫听了,都上前了两步,偷主子东西这还了得?
“没,没有啊,”邱海此时人单影只,孤立无援,“奴才去找,奴才现在就去找!”
邱海冲进了殿里,苏大公公炸起的毛还没平复下去。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轻声说道,“行了,咱们走吧。”
“王爷!”
四阿哥一行没及转身,梁九功又远远而来,“万岁爷有旨,令王爷在延庆殿修身养性,研读农本,以备来年春祭。”
“春祭?那得立春呢!”
张起麟瞪大了眼睛,被一旁的张保狠狠捅了一下。
梁九功瞥了这两人一眼,没有说话,“王爷需要什么,可让人从府里送来,也可留两位奴才伺候。不过,王爷需得日日食素,沐浴静心,这荤食和一些杂书就不能动了。”
苏伟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不过张起麟能听到他咬牙的动静。
四阿哥有些怔愣,转头往乾清宫的方向看了看,又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伟,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儿臣,领旨谢恩……”
入夜,永和宫
“娘娘,这事儿成了!”
清菊躬身在榻子旁道,“十四阿哥让人送了消息来,四阿哥想要恢复自由得明年立春了。到时,边关的战事早就结束了。说不准,咱们十四阿哥都已入主东宫了呢。”
“别胡说!”
德妃颇严厉地瞪了清菊一眼,清菊连忙闭紧嘴。
“胤禵能领兵立功就好……”
德妃端起炕桌上的茶碗,刮了刮茶沫后,又放了下来,“这次的事,不像是胤禵策划的,算计的太深,连万岁爷的心思都算计在了里面。不管是咸安宫,还是那个朱天保,都不会是一日之功,这个谋划的人有些过于可怕了。”
“十四阿哥,最近跟八阿哥走得近……”清菊轻声提了一句。
德妃长叹了口气,“胤禩手里确实有可借助的力量,可是与这种人合作,当真是与虎谋皮啊。”
“反正,八阿哥已经被万岁爷彻底否定了。他又与四阿哥是死敌,如今也就只能支持咱们十四阿哥了。”清菊道。
德妃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向清菊,“本宫这么做,对胤禛,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娘娘怎么会这么想呢?如今这情景是最好的啊,四阿哥虽然暂时被关在了延庆殿,但总算不会与十四阿哥争得头破血流了。两兄弟,总要有一个吃亏一些的嘛。以后,咱们十四阿哥继了位,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兄长的。娘娘也不用面对兄弟阋墙的局面。两者相害取其轻,四阿哥仁孝,日后总会想明白的。”
德妃摇了摇头,抿了口微苦的茶水,“你还不了解胤禛,他不会这么轻易认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登基时间提前了十年,所以很多历史事件都让我改了。
历史上,矾书案时二福晋没有死,不过她确实喊了那句为何不与我相商。
朱天保奏请复立太子,也是矾书案的几年后了,不过康熙爷在审问朱天保时也确实提到了矾书案。我为了情节冲突,把他们放到了一起,扣到了八阿哥的头上。
不过,朱天保确实是常赉的小舅子,我就是没查到这个常赉是不是雍亲王府的常赉,就当是吧,就这么任性。
第446章 兜兜转转
康熙四十九年
十一月二十三,夜
延庆殿再度关紧了大门, 静悄悄的内殿里没有亮起一点烛火, 四阿哥独自坐在床上,面对着黑黢黢的墙壁。
苏伟走到门口时,只能借着背后的一点月光, 看到床上一个模糊的影子。
想起来可笑, 兜兜转转近三十年, 这空荡荡的宫殿里, 似乎又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四阿哥把自己沉浸在黑暗中,其实什么也没想, 也不知自己要想什么。
是一次次的舍弃?还是一次次的怀疑?
但若细究起来,不曾拥有又何来舍弃?不曾相信又何来怀疑?
反正, 他从不是那唯一的一个,甚至可能都不算那重要中的一个……
身后坐下了一个人, 一双手臂环上了他的腰。
四阿哥摸了摸身前交叠的手,带着淡淡的暖。
虽然看不到, 但这双手的每一丝纹路,他都是那么的熟悉。
“爷没事儿……”
四阿哥捏了捏这人的手指尖,还想哄哄他, 就感觉到了背上的一丝潮意。
在这静谧的黑暗里, 有人抵在他的背上, 替他哭,替他疼……
偏殿里
抻着脖子往外看的邱海,被人一巴掌拍到床边。
“你!”
本想发作, 可对上那张冷冰冰的脸,瞬间没了胆子。
“好好收拾东西!瞎看什么?”
张保把脚下的箱子踢到邱海跟前,“把这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装进去,窗台、地砖都抹干净了!”
邱海满肚子怨气无处发,要不是那混不吝的姓苏的非让他找什么玉佩,他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这下好了,一下没来得及出去,再想出去得明年立春了!
眼下,雍亲王虽说等同囚禁,但也是打着春祭的由头,还是名正言顺的王爷。
而这一同留下来伺候的苏培盛与张保,眼瞅着就都不是好相与的。
邱海越想越愁,这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日子该怎么过啊?
张保把邱海关在偏殿里,独自烧了热水,等在正殿门口。
夜色愈加浓重,殿里终于有了动静。
“张保,掌灯!”
“嗻!”张保应得分外嘹亮。
大红的蜡烛照亮了殿内,床上的人一个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一个看起来很正常,只是脱了外面的袍子。
“打盆热水进来。”四阿哥吩咐道。
“是。”
苏伟有点不大好意思,转过头面对着帐里,头靠着床柱。
四阿哥把外袍扔到脚下,回身抓起苏伟的手,使劲揉了揉,“爷还没输呢,你看着吧,这世上没人能让爷认输。”
苏伟看了四阿哥一眼,抓着他的手爬过去,搂着脖子把人抱住。
四阿哥揽着怀里的人,鼻息间净是熟悉的味道。
所有的伤口都在被平复,所有的无力都被驱逐。
反正,在这将近三十年的光景里,自己从来也只有他,从来也只需要他。
八爷府
“一天,两天,三天!”
八阿哥把三枚棋子摆到棋盘上,“我就说嘛,足够用了……”
“八哥就是厉害,”胤禟笑着道,“这下等四哥出来,西藏的事他可完全插不上手了。”
“出来?”八阿哥抬头看了胤禟一眼,“他怎么还能出来?谁准他出来?”
“八哥?”
八阿哥轻笑了一声,拿起一枚棋子,悬在棋盘上,“你忘了那句话了?”
“趁他病,要他命!”
“咣啷”一声,棋子砸在了棋盘上。
雍亲王府
福晋院里灯火通明,王府女眷都聚在了这里,也都刚从纳穆图这儿得知了王爷被暂关延庆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