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麻烦了!
众所周知,萧景云对这些鬼神之事从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他的腿疾来势汹汹,连最高深的科技也没有办法查出个端倪来;再加上萧母向来笃信这个,他不忍拂了母亲的好意,便允许了每年都有这么一帮人进入萧家,替他治病就是。
治得好会有怎样的报酬自不必说,哪怕治不好,只要他们尽心尽力了,萧家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这么多年来,萧家的这个活儿似乎已经成了大家公认的“不好解决但是可以趁机捞钱”的好选择,也难怪那些风水师们看着萧景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会不停下金蛋的母鸡似的。
要是让萧景云因为这方面的问题,和他好不容易能看得上眼的姑娘之间生了嫌隙的话,他们从哪儿才能再找来这么第二个姑娘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的道理,萧家二老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可比谁都懂这一套!
萧父赶紧从二楼走了下来打圆场:“犬子这病棘手得很,辛苦诸位大师了。”
成年人的世界嘛,就是要这样互相递台阶才能客客气气地将谈话进行下去。这帮香港出身的风水师们也心知肚明这一套虚伪却通用的礼节,于是也开始有来有往了起来:
“不辛苦,这是我们的本职所在嘛,应该的应该的。”
“还请老先生不必过分着急,萧大少是有福之人,哪怕一时间遭遇困境,也终能逢凶化吉。”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医治萧大少,还请老先生放心!”
结果他们还在这里热血澎湃地表忠心呢——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在对即将到手的丰厚钱财表忠心——一直都在旁边半阖着眼打坐的老道士突然睁开了眼,冷笑一声:
“就凭你们?别做梦了。”
这已经不是互相给台阶的对话了。这是有人原地徒手拆了一条台阶、打算拿着它抡起来打人的感觉,而且还要专门冲着对方的脸打。
为首的风水师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但是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风光:
“张道友,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其余的风水师们也立刻站在了他的阵营里,对着这位须发花白的老道士口诛笔伐道:
“虽说我们才疏学浅,但你如此指责我们,难不成是在毛遂自荐,打算跟人家说这个问题只有你能来解决?”
“你们龙虎山一脉再怎么有本事,难道就没听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风水一事上,你们实在不如我们专精,就这么断定别人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空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先不说香火鼎盛的龙虎山,光是香港出身的这几位风水师也都是有大名头的,否则也不会被萧家专门请来。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施展开手段呢,就被人先落了面子。
越有本事的人也就越有资格傲气,他们在港内一出手就要少说几十万人民币,今天竟然在这里被人质疑了实力,是个人就不能忍!
就在为首的风水师准备再次反驳的时候,萧母也匆匆赶来打圆场了:
“既然诸位大师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大儿子的脸色,发现他竟然没有跟以前一样,冷淡一点头就要迅速离去、留他们一堆人在这里讨论的意思:
“景云,你是在这里跟我们一起,还是先回去休息?”
萧景云沉吟了一下,随即转向叶楠,陡然正对着她发问道:
“依你来看,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他绕过了久负盛名的龙虎山的道士,绕过了在香港大名鼎鼎的风水师,一眼就只认准了叶楠。
别看萧家二老是他的父母,可是在这里,真正的当家人只有萧景云一人,他的意思就是整个萧家的意思:
被他青眼相待了的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以此为荣了;更不用说萧家从来出手大方,但凡能跟萧家扯上一点关系,都意味着名利双收、盆满钵溢。
要不的话,这些从来自视甚高的港内风水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到他们一直都看不起的大陆,还不是为了搏一把衣食无忧的将来么?
可萧景云在这人,独独指定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白衣少女。
三名风水师瞬间看叶楠的眼神都怨毒了起来,恨不得从里面喷出火来把她给活活烧死:
她甚至还不知道萧景云的另眼相待意味着什么,就能够抢走这个大好的机会;甚至连礼貌都不懂,竟然就在那里抱着那本破破烂烂的书开始掐算起来了!
为首的那位刘大师当即就没能按捺得住心头火气,对叶楠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开口道:
“年纪轻轻、小姑娘家家的,你真的能懂这个?可别瞎掐算,耽误了别人家的大事,到时候你拿命来赔都赔不起!”
后面的两位风水师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便都在那里悄声附和着刘大师的话。但是如果他们在此刻转过头去看一看的话,就能看见那边一直无精打采的龙虎山道士们精光内敛、若有所思的神色,也就该明白这姑娘的来头可能比室内所有人加起来的都要大了。
只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
他话音刚落,叶楠便停止了掐算,神色更是慎重了几分,对萧景云认真道:
“你的廉贞巨门此时正得令,但已经有了失格迹象;再加上曲武曲光芒过盛,却又生无紫加以调和,先生想必迄今为止都孑然一身,既是如此,便也无人能够与你分担灾厄,同渡难关。”
她看了看萧景云毫无变化的神色,最终还是低叹一口气,道:
“五黄二黑均不在正位,本来就是招来阴灵、暴病横死的命数,即便你有龙气护体,也终究是大凶之兆。”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刘大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楠的手,就好像这个他们所有人花了将近两天才得出的标准答案不是叶楠刚刚掐算出来的、而是她提前打了小抄背出来的一样:
“这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叶楠这才看了他一眼,疑惑地歪了歪头:“很难么?”
刘大师这才冷汗涔涔地发现自己好像看轻了这个小姑娘。
宫飞星之法说来简单,但是实际算起来的话那叫一个麻烦,而且萧景云的情况有些复杂,所以要合着生辰八字、萧宅风水和祖宅荫蔽更多种情况一并计算。
这两天里,他们三人其实也没干别的,就对着这一堆资料算来算去,才好不容易推算出了萧景云的飞星命位;可没想到面前这姑娘就掐算了几秒钟而已,就把他们这个呕心沥血才好不容易得出的答案给算出来了?!
这简直就等于往刚刚还在放大话的他们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扇得他们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萧家二老也发现了这三人的神色变化,而且龙虎山那边的道士们也没再说什么,看来这个最年轻的小姑娘或许才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也怪不得萧景云能够一眼就认定她。
那么,如果再乐观一点的话……
萧景云的腿是不是真的要有救了?
第35章
可是有句话说得好,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萧家这么多年来,为了萧景云的双腿曾延请名医无数,连求助于鬼神这种玄乎的办法都在尝试了, 却没有一个人、没有任何方法能让他的状况好转哪怕半分。
因此哪怕叶楠在刚一露面的时候,便展示出了与她的年龄——至少是表面年龄——完全不符合的高超手段, 他们也没敢报太大的希望,生怕这也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更何况在叶楠对萧景云的病情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许诺之前, 萧家人知礼数,懂进退,也不敢随意要求, 只能先把这人迎去会客室,为首的萧母对他们说出了自己叫这么多人一同前来的用意:
“这么些年来,我们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却始终不见成效, 因此请诸位大师来,是要有劳大家一同做个决断的。”
这话从萧母口一出来, 在场所有人就都隐约有了种预感:
萧家人这次要拜托他们的,看来不是“治好萧景云的双腿”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否则根本没必要如此郑重其事, 就像之前那样走流程就可以。
可是萧家已经位高权重了, 论起财力的话, 整个s市他们自己谦称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 他们要是真的打算大张旗鼓改动祖坟的话, 还能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