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羡舒喝水的手戛然一顿,头转到窗外几秒,直接端起蓝莓去后崖了。
江鲤笑得山下耳聋多年的大妈都听到了声音。
宋端:“……滚蛋。”
屋内气压眼见着又人工调节地低了下来,未免遭受无辜波及,余棠一合小段总八尺长的耳朵:“走,教你做饭。”
实际上,一帮人的口粮也都得指靠余棠解决。
段汀栖虽然对做饭本身兴致缺缺,但考虑到能给老婆做饭的人会很贤惠,于是怀揣着欣然跟着进了厨房。
余棠先给她安排了一个小板凳,让她乖乖坐着择小葱。
其实不安排,这人也很乖。
余棠笑着低头看了会儿后,准备好各种食材,招招手:“来。”
“来了,余老师。”段汀栖从身后拥住她。
“……哪个学生是跟老师这样儿学习的?”余棠忽然笑着垂眼一瞥她的手。
段汀栖理直气壮把脑袋垫在她肩上:“段家的学生。”
余棠笑了一声,跟她挪到煮沸的玻璃锅跟前,指指洗干净的紫薯说:“趁水不注意,把它沉锅。”
什么叫趁水不注意……哈哈,这也太可爱了。
段汀栖照做,余棠又说:“焖上锅盖,使其窒息。”
段汀栖忽然惊奇地看了余棠一眼:“然后呢?”
“然后捞出尸体,”余棠递给她一个工具,“把它们粉身碎骨。”
段汀栖已经抱上来亲她了,抵着余棠下巴爱不释手地问:“宝贝儿,以后也这么教孩子吗?”
余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有点温柔:“我八叔以前就是这么教我的。”她寻思了一下,“要是他现在还活着,一定是最时尚的美食频道up主。”
段汀栖笑得眉眼弯弯,照余棠教的步骤,把紫薯黏成了泥。
“滋点油。”余棠说,“然后哪儿凉快让它去哪儿待着。”
感受到做饭乐趣的小段总快乐成了一个一米七的孩子。
卢为拎着一竹篮洗好的樱桃靠门口听了会儿,有些羡慕地悄悄学了下来,以便以后学以致用。
厨房里慢慢煨上了汤,腌好了肉,香气渐飘。
外面的太阳也慢慢下去了,从谷底吹上的风凉爽逼人,外面的粉黛花海一片迷人,林西陵和卢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聊天,董铭宵在旁边插混打科。
宋端从后崖提出半篮子用泉水冰好的樱桃,又放了半篮子蓝莓进去,带着孟羡舒去了南谷看花。
南谷其实是一座火山,现在喷发的痕迹已经不明显了,到处被成荫的植被覆盖,只有山顶的火山口周围慢慢形成了厚厚的腐殖土层,然后孕育出植物,逐渐形成了一个湖泊,夏天看的时候,宛若一颗碧绿的幽深眼眸。
孟羡舒脚步慢慢放缓,站在了湖边。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到处都是温润的触感。
宋端却轻轻拉了下她,继续往旁边走:“来。”
孟羡舒跟着她,边走边感受到愈发凉爽的山风从谷底吹了上来,直到走到崖边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山花骤然怒放在眼前。
这处山谷沟壑纵横,由百十条小溪的蜿蜒勾勒出各自的形状,每一条小谷沟都有不同的花盛开,红粉白绿,层林尽染,像一副逐渐铺陈漫开的大地油画。
宋端俯眼看了很久,偏头柔声问:“喜不喜欢?”
孟羡舒抬眼:“……”这种憨憨问题,她怎么回答。
想了想,她说:“不喜欢怎么样?”
“……”宋端跟她对视了几眼,忽然有些气,“不喜欢拉倒。”
孟羡舒鼻子轻哼一声,转头就走:“拉倒。”
宋端:“……”
在石头后探头探脑跟踪了一路的江鲤立马跑了出来,劈头盖脸地批评道:“哪个好爱人在这种氛围下不是从身后抱着人,温声细语地亲昵说话的?你一句冷冰冰的‘喜不喜欢’是怎么回事?!完全感受不到温柔和浪漫!!”
宋端没听她叨逼叨,翻脸无情地直接一脚把她踢下了悬崖。
江鲤在空中划了个弧线:“??”
小屋内看直播的余棠忽然对着平板笑出了声,一转身,出厨房也提了一篮子樱桃出来。樱桃是引进的品种,由这处的山泉滋养,又用泉水清洗冰过了,一颗颗玲珑剔透,红艳艳的清甜无比。
段汀栖看她喜欢,在斑驳的树荫池水边坐下:“以后我们每年都来。”
余棠捡了一串樱桃,喂给她两颗,自己吃了两颗,两个人背靠背,脚放在沁凉的泉水中,在崖边吹风。
一中午的时间悄然流过,林西陵在大石头上晒着晒着,懒洋洋眯起了眼,卢为偏头看了看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的背送了上去。
董铭宵冲她挤眉弄眼了几下,也没说话了,在旁边放低了声音削一把木剑。
日照西斜的时候,几波嗷嗷待哺的人各自回了卡姿兰小屋。
余棠也开始了最后的忙活,自己尝了下小酥肉后,探头瞧着段汀栖那边成功的进程哎了一声:“受害者虾某遭受无辜烙刑,被煎至两面金黄。”
段汀栖笑得好开心。
余棠又吩咐她把肉切成薄片,手上打着蛋花说:“在伤口上撒盐。”
段汀栖:“你真可爱。”
本来到排队到门口催饭的众人大眼瞪小眼,年纪最小的卢为耿直说:“我感觉被撒盐的是我。”
董铭宵转头问江鲤:“我饱了,你呢。”
江鲤冲他翻了个不想搭理的白眼。
余棠挑眉扫了那些灵魂饱了、眼睛冒绿光的饿狼一眼,把蛋花游进锅里,面不改色地继续瞧着段汀栖那边说:“放入迷人葱花。”
段汀栖端起小碗:“宝贝儿,我的葱花不迷人会影响口感不?“
“可能有点影响吧。”余棠真事儿似的端详了一下,提出解决方案,“用爱心能弥补。”
段汀栖笑得眉眼弯弯。
睡得现在好像才清醒的林西陵懵懵地偏头问卢为:“现在都流行把狗骗到厨房里杀吗?”
卢为……想了半天没什么好的措辞答,索性摸摸她的脑袋:“乖嗯。”
……
吃饭的时候,宋端又习惯性地端了个小搪瓷盆出来,不明所以的林西陵医生非常吃惊,留心瞧了眼大锅,觉着可能不够,于是贴心地表示自己正在减肥,可以把饭捐给她。
宋端:“……”
孟羡舒:“……”
江鲤觉着她今天这一天把一年的素材都笑完了,遭到了宋端一脚踹出去的报复,两个人开始在桌下二踢脚。
董铭宵最迟入席,给大家贡献了一盘他最新的营业技能“烤鱿鱼”,结果遭到了江鲤的放肆嘲笑:“人家苏永焱都去考清华了,你还在烤鱿鱼。”
董铭宵:“……”
段汀栖一偏头:“苏永焱在准备考研?”
“书都买回来了。”
……
苏永焱可能是个学习机转世。
孟羡舒职业病上身地想了想:“可能是经济形势不太好,入学率会呈现一定程度的正相关关系,真心感兴趣想往上搞研究的人是绝少数,校园生活是不错的躲避温床。”
董铭宵听得一愣一愣的:“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提升一下自己。”他不由请教孟羡舒平时都看什么书。
孟羡舒偏头:“……随便乱看。”
江鲤笑出鹅叫:“他主要是想问你看点什么书能发财或者学到某种炙手可热的技能。”
孟羡舒:“那就是《从入门到放弃》。”
董铭宵:“……”
余棠勾勾嘴,给段汀栖盛了两个小鱼丸——她想起了小段总看书也很杂,余棠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正经人,后来在一起才慢慢发现,这人看书经常是几本同时搭配着看的,她很可能晚上同时靠床上翻乌合之众和霸道总裁之王妃么么哒。
还特意提醒了余棠好几次,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段汀栖接收到余棠不怀好意的鱼丸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讨好般捏了捏她的手。
坐的最近的江鲤眼风往桌下一瞥,忽然瞪了她们一眼。
余棠装作没看到。
晚饭后,董铭宵自觉擦桌扫地,孟羡舒和卢为合作洗碗。
外面已经彻底凉爽了下来,微风习习,满天的星辰璀璨夺目,离头顶仿佛咫尺之遥,好像一抬头就绽在眼前。
江鲤本来在崖边搭好了四合一的麻将局,但是宋端面无表情地靠在石头上自闭,没有一点点参与的热情,麻将局遂换成了打牌斗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