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拜宋端这种年都不好好过年、闲得滋事的二百五所赐。
江鲤边跟余棠骂骂咧咧边推开了门,气势十足,看起来不像是捞人和顺便接受教育,反而像是踢馆的。
被骂傻逼的宋端这会儿正关在单间接受批评,门严严实实关着,看不到,江鲤反倒十分讶异地看着面前的民警问:“已经有家属来签字接人了?”
“是的,你们要是都认识,就先坐这儿等吧。”负责接待的小民警还很忙,匆匆说完情况后,就转头去处理别的事了。
“啧。”江鲤靠走廊口,忽然对余棠一挑眉,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现场提高声音开唱道:“难得啊,宋家那个扒皮老头还肯纡尊降贵地来捞女儿,该不是宇宙明天开始蓝移吧?”
“……”余棠一言难尽地睨了她一眼,虽然按道理该让她捏住嘴,别叭叭叭,但目光往门里面滑了一眼后,转而接道:“说得什么东西,宋家就宋端一个女儿,一般人谁会不疼。”
段汀栖本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见余棠这种接红白脸的样子,立马就更感兴趣了,双腿交叠往椅子上一搭,一脸装模作样地等着听。
江鲤果然不负众望,更来劲儿地嗤了声:“你当宋家只有她一个,那个糟老头子就把全部关心倾注给她了?我是可半辈子都没见过宋端这种从小就被漠视咬牙恨大的独生女,你媳妇儿难产没了,那是宋端的错吗?谁愿意自己的生日是母亲的忌日,你愿意吗?宋端愿意吗?”
段汀栖忽然看了江鲤一眼,敛起了表情。
“你生了你养,这不是应该的吗,宋端也没让谁养到十九岁吧?”江鲤越说越上线,一喊余棠,“你记着咱俩儿刚上初中那会儿没,那会儿宋端就在外面边上学边打工了,当时孟羡舒体贴她,出去玩儿到超市买吃的都只拿一瓶矿泉水。”
余棠确实记着,所以她一直觉着孟羡舒是个很好的人,也和江鲤都很喜欢她。
“搞了这么多年,宋端自己吃自己住,买套房还是问我找的钱,他一个当爸的平时还臊着脸摆什么亏欠?宋端欠他的了?”江鲤真情实感地骂骂咧咧,“滚他妈的,不知足,还没让他逢上苏永焱那种货色呢。”
段汀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竟然破天荒地跟江鲤主动搭了一句话:“苏家只生了苏永焱一个,一直还怪后悔的。”
江鲤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她的递话,总之接得十分到位,嘲笑着哼了声:“人家家里幸福,想要几个都行,宋家这种的,谁投胎谁倒八辈子霉,一个都跟没了妈又死了爸似的,更别说整天生活在那种小心翼翼要看脸色的家,我看还不如死爸——”
她话音一转,嘴越来越损:“而且宋家那老头怎么生,一天繁忙地既得为仕途,又得为名声,再娶又不好娶,再生又怎么响应脑残的生育政策?你当他是真深情守身和为孩子呢。”
余棠靠在墙上,脚跟磕了磕她,示意有点过了。
“本来以前就是看在宋端的面子上,要不然我鸟他是谁。”江鲤也快隔门骂渴了,正准备翻个白眼休息,旁边一个小民警甩着腿跑了出来,起先是想训斥两句,但一想到江鲤跟里面那宋家的关系,又改成了委婉地提醒她注意素质。
结果江鲤认真地一转头:“我要是没素质,你这会儿可能会被锤进墙里。”
民警:“……”
余棠也立马撩眼,偏头娴熟地打了几句圆场的话,把震惊的小民警又送回办公室了。
结果面前左手边第一个门忽然响了一声,接着从里面拉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孟羡舒。
“……卧槽?”
江鲤脊背一直,余棠也诡异地跟上,还睨了她一眼。
“我哪儿知道是她……我也不能穿墙透视啊。”江鲤十分迷茫。
合着半天都隔墙骂了个白骂,最重要的是……这些话让孟羡舒听到耳朵里,又是个什么鬼。
江鲤简直快要自闭了。
孟羡舒倒是没说什么,交完钱签完字出来,只是看了江鲤和余棠两眼:“既然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
“……不!”江鲤立刻站得笔直:“我可以马上消失!”她手上一拉,“阿棠和她家领导也可以!”
孟羡舒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一会儿还有事,有时间再联系。”
江鲤痛心疾首:“……”
三个人一排——段汀栖主要是随余棠,都默默扭头目送孟羡舒,结果往后一看才发现,宋辙不知道什么就已经来了,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里,也不知道听多久了。
江鲤脑子一时间不太够转:“……”
孟羡舒也没看宋辙,目不斜视地笔直从他面前走过,利落地推开门走了。
随之走出来的宋端拐过走廊,目光静静地随着她出了门,才依次缓慢地从面前的几个人身上挪过。
她手上还简单缠了几圈丝巾,血渗了一小片。
无比诡异的场合和氛围。
宋辙丝毫没理江鲤几个人,甚至看都没看,只是非常沉稳地往前走了几步,面无表情地低头:“宋端,我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成年人了。”
他声音有一种天然的低沉和压迫,因为长年从政,身居高位,一开口更是带着莫名的威压。
就是这种德性,就是这种语气,江鲤顿时肺都快气炸了,破口就想大骂,却被余棠淡淡攥了一下。
宋端脸色非常沉,却并没有搭话,只是同样回视了宋辙一眼。
“你起草补充的学籍政策性意见我看过了,这几天也帮你打了两个电话,本来还想着……”宋辙背着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摇摇头,“我对你很失望。”
宋端身上的气压骤然一低,宋辙却惜字如金地并没再说,目中无人地转身,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返身的时候,似乎还平静地扫了段汀栖一眼。
段汀栖顿时蹙蹙眉,从门口缓慢收回视线,江鲤却没注意,一个大骂:“我去他妈的,他这是什么东西,来摆谱的吗?!”
余棠适时捏住了她的嘴,低头端详了几眼宋端的手,江鲤也随之转移注意力,炮口一挪:“你有什么毛病?好好的打什么人?”
宋端冷脸一扫她,抬脚就走。
“滚回来!”
江鲤先二话不说地动手,和余棠一块儿压了人去医院,才扯过她手上的单子,看完后挑眉:“这两个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在路上跟踪孟羡舒,然后你打了人?”
宋端一个人打不过江鲤加余棠两个,硬被塞进了车里,脸色已经冷成了西伯利亚的寒霜,对江鲤的叽里吧啦只是报以凉凉一扫。
余棠也从那张单子上挪开视线,往她脸上看了一眼。
江鲤眼角看到余棠的表情后,才忽然又转向宋端:“好好的打个人能把自己打进派出所?还能把手伤了。”她垂眼一瞥,“你这是故意打给谁看呢?”
宋端好像本来就没打算答,反而嫌她烦地一闭眼,倒头靠到了椅背上。
“……我真是——”想给她一个大耳刮子。
“我好没文化,阿棠。”江鲤转头对余棠说:“我想骂她,可是竟然都找不出三个以上的词汇,我是不是太文明了?”
余棠:“……”
宋端从小受的就是打压式教育,偏偏遇到个江鲤,三天两头骂她是傻逼,反而收到了惊人的以毒攻毒的效果。不仅没自闭,反而一天冷脸甩得欢,跟江鲤二人转似的。
心平气和了一会儿后,江鲤平静转头说:“你这种傻逼,孟羡舒以前怎么没把你弄死呢。”
“……”宋端一睁眼,看起来要冷脸跳车,却被头也没回的段汀栖升死了车窗,缝儿都摸不到。
到医院后,负责来营业缝合的竟然是卢为,江鲤探头咦了一声:“这才初六吧,妹妹,你怎么就赶着跑回来了,没在家多玩儿几天?”
卢为撕开棉签,蹲下身:“我林老师让我来加班。”
“嗯?”她话音刚落,林西陵就口袋夹了个笔推门走了进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加班了?你怎么还假传圣旨。”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宋端的伤口,“不是自己说在家没意思,才提前跑回来的吗?”
江鲤和段汀栖的耳朵顿时都竖起来了,只有林西陵一个还在不解风情,考量了两下说:“用间断垂直褥式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