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说说笑笑的，终于走到了车站。
车站附近人确实很多，而且是比以往要多一些，可能有不少村里的孩子要进城读书，连带着父母也来送孩子。
这个车站有其他不同路线的汽车，有一辆反方向的汽车到站了，车上下来不少人。
其中有四五个女孩子在哭：“呜呜呜……”
“哭什么哭？你们自己不肯吃饭的，现在知道饿了吧？”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妈对她们数落道。
由于这些女孩哭得很大声，吸引了周围人不少的目光，包括李瑜他们。
这个大妈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对女孩们的语气更加差：“还哭？再哭我打你们了啊！”
说完，她就举起手佯装要打她们，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被打惯了，一个个都马上露出惧意，强忍着哭声。
李文娟作为一个在学校工作的职员，实在看不下去，过去把女孩们护在身后，“哎哎哎，住手。”
“你干什么？”大妈皱着眉，神色不善。
“我要问问你在干什么呢？干嘛对孩子动手？”李文娟气势不减道。
大妈叉腰，蛮狠道：“我是她们的老师，怎么不能管教她们？”
李文娟：“哪个学校的老师啊？”
大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打她们呢，就是吓唬吓唬，这也不行？多管闲事！”
一辆通往县城的长途汽车来了。
徐秀云朝李文娟叫唤道：“文娟姐，车来了，走吧。”
李文娟不敢耽误时间，只好跟着去徐秀云那边。
坐上车，李瑜扒在窗边，观察着那个大妈和几个女孩，她淡淡地对李文娟说：“那个阿姨肯定不是老师，当老师哪有连车站的字都看不懂的。”
汽车外，大妈站在车站牌的下面，让其中一个女孩给她读车站牌。
李文娟也顺着李瑜的目光看去，纳闷道：“难道是她们的娘？可是不至于吧，我娘当初都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凶过我。”
“这些小姐姐都年纪相仿，都是姐妹的话，可能性不大。”李瑜若有所思地说。
那个大妈的身份，她基本上猜到了。
那些女孩子的人生，很可能会被大妈毁掉，她们是从城市，被抓到农村来的。
可惜车子已经发动，她们也走了，李瑜想为她们做什么，都已经晚了。
徐亦开口道：“这样说来，就很可能是人贩子。”
“嗯。”李瑜低下头。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停下来，居然又上来了几个乘客。
这些乘客……
不是大妈和女孩们吗？
她们怎么会坐上这辆去县城的车？
看到最后上来的一位乘客，李瑜忽然产生了有趣的猜想。
那是一位和徐亦年纪相仿的男生，和大妈笑呵呵地聊着天。
当然，大妈其实没怎么搭理他。
他笑着说：“你问路问到我，那你算是问对人了，我就是山阳村的人，你和乡亲们的买卖我也略知一二，将来我找老婆还得靠您介绍！”
“少说点！”大妈生怕身份被暴露，不得不小声提醒对方。
“哎呀，这是我们村里头都晓得的事，有啥避讳的？”男生说话声音反而大了一些，拍着大妈肩膀，“您跟我们村合作这么久，您算是我的半个乡亲了！”
大妈对他的话语不予理会，眼睛紧盯着带的几个姑娘，怕她们趁她不留神，忽然逃跑了。
直到经过一车站，车子停下来，大妈看到外面的景色，才发觉不对劲。
乡下的车站可不长这样。
大妈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瞪着男生：“这根本不是去农村的路，你耍我？”
男生一脸无辜：“大妈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要去城里，我是学生，学校没几天要开学了呢。”
“司机，能不能现在停下车？”大妈不想徒生事端，便没有和他吵架，而是去找司机交谈。
但是司机拒绝了她的请求，他都发车了，这大妈才姗姗赶来，他之前能停下让他们上车，已经算是做好事了。
“我，我乘错了，能不能让我下车？”大妈忍着脾气继续跟司机说。
司机受不了被她一直烦，只好停下车开了门。
这时，李文娟却忽然站起来，往车门那边走去。
李瑜疑惑地想跟上去：“哎，姑姑，你干嘛！”
徐秀云也没懂什么情况，大声道：“文娟姐，还没有到站呢！”
“我知道！”李文娟回了一声。
她走到大妈面前，板着脸，拦着人不让下车。
“除非你是去警察局自首，否则我不让你带孩子下车。”李文娟道。
“你这个人有病吧！”大妈皱着眉，一紧张，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闪起来，“说谁是人贩子啊！”
心慌的同时，她正纳闷着，对方是怎么看出来她是个人贩子的。
第30章
“我是送孩子们回家的老师！”大妈狡辩道。
李文娟抱着手臂，气势凌人：“哪个学校有这么多管闲事的老师啊？我丈夫就是老师，我咋不知道你们老师还负责送孩子回家的？”
“这是我们县城一中的新规定！这些孩子在学校补课，但家住农村，路途遥远，老师送他们回家根本就合情合理！”大妈是有组织的人贩子，他们的人都有统一的借口。
“我同事也在送他们回家！”她还补充道。
李文娟听到她的谎话，不禁气笑了：“县城一中？”
李瑜虽然没参与争吵，但也一直听着，她听出这个人贩的言外之意：她还有很多同行，也正在拐卖少女呢。
光是救走车上这几个女孩子，恐怕对人贩子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治标不治本。
“徐亦哥哥，我想干一件大事。”她小声对身旁的徐亦说。
徐亦转过头去，看到她眼里闪烁的流光溢彩，和脸上淡淡的微笑，莫名让人觉得可信。
徐亦：“什么大事？”
“你愿意帮我，那我就告诉你。”李瑜道。
“好，要我帮你什么？”徐亦眼神瞥向还在吵架的那两人，心中隐约认为李瑜要做的事与她们有关，与那群被拐走的女孩有关。
李瑜附在徐亦耳边，说上一段悄悄话。
徐亦听完后，没有说任何反对的话，而是关心道：“不管能否成功，都要注意安全。”
“好。”李瑜点头答应。
李瑜站起来，走到李文娟身边，拉着她的手臂说：“姑姑，别跟她吵了。”
“没你的事儿，回座位上去！”李文娟推着李瑜想让她别掺和。
“姑姑，吵是没有用的！等我们下车了，就去报案吧。”李瑜小声对李文娟说。
李文娟这才慢慢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李瑜的劝告并无道理，她跟人贩子在长途汽车上争吵，终归只是缓兵之计，大家都要下车的。
“也是，但是我就怕在警察调查前，这人贩先把孩子们卖掉，到时候想再找到她们就难了。”李文娟也小声跟李瑜说。
汽车上声音嘈杂，她们这样轻声耳语，倒是听得更清楚，相反，人贩子是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的。
“行，我吵累了，等车站到了县城一中，我看你下不下车！”李文娟依然对人贩子大妈放出一句狠话，然后才跟随李文娟回后车厢的座位。
长途汽车的第二站，就是县城一中，不过因为是长途汽车，所以一站相隔的时间比较长，有半个小时。
人贩子大妈带着那些女孩子下了车，李文娟他们也是。
“你们去报警，我一路跟着她们。”李瑜道。
李文娟和徐秀云两个大人都不同意：“那怎么行？”
李文娟：“太危险了，你不能去，我来跟。”
李瑜摇摇头，冷静道：“姑姑，你跟着她会起疑心的，而我一个小姑娘，她反而不会怎么怀疑。”
“可是……万一你丢了怎么办？”李文娟担忧道。
“放心吧姑姑，我记性好，你们可以在车站等我。”李瑜道。
她一边说一边走，“她们走远了，我再不去就跟丢了。”
说完，她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李文娟愣在原地，仿佛越来越看不懂李瑜，她印象中，这个小侄女不是这种性格呀。
看着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胆量跟踪人贩子？就算是有些普通的大人，都没有这份胆量。
不过她想到在娘家时旁观李瑜经历的事，倒也没什么吃惊的了，可能是孩子长大了，胆子和智商也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