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议论声更大了,还有人围上前查看,京都内众人皆知,醉花楼酒架子上的酒全部都是极品好酒,尤其是最高处的那一坛女儿红,传闻是前朝皇上的爷爷传给长公主的,不知怎么就流传到醉花楼。
这一坛酒可是醉花楼名声所在,即便是豪宅万千也买不来那一坛酒,如今却被个不知轻重的西域人一下砸的粉碎,这下怕是赔上性命也不够。
颜墨不知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他指着地上的散落的碎屑,依旧对着刘妈叫嚷。
刘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此刻他说什么已不重要,刘妈回过神来气的浑身陡立,她手指着颜墨不断的颤抖。
“来人啊,来人啊!”刘妈声音尖利,响彻整个酒楼,醉花楼的内门里立刻跑出十几个小厮,刚出了门却被眼前的这幕吓得瞪大眼。
“还愣着干嘛,把这个人给我抓起来!给我抓起来!”刘妈指着颜墨,对着小厮吼叫,一个小厮回过神,冲上前擒住了颜墨的手,却被颜墨大力甩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剩下的人也恼了,他们十几个人朝着颜墨扑去,颜墨身材强壮,身手也好,却也只能勉强对付几个人,其他同行的西域人自知颜墨闯了祸,无人上前帮忙,只有那个少年急的跳脚,却被这个阵势吓住,不敢加入战局,最终颜墨被二人押在刘妈的面前,动弹不得。
刘妈居高临下,手指着颜墨破口大骂,将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了个遍,直到她骂的气血不足,倚着桌子喘粗气。
半响缓过来一口气,对小厮说道:“将他押进柴房,关起来!”
两个小厮抓住颜墨双手,欲将他带进后院,却被婴儿肥少年阻拦,他指着刘妈跳脚,急着连燕朝话都说不清楚:“你!你!你这是滥用私行,我要去报官!”
刘妈停住脚步,她看着婴儿肥,大步走上前气势逼人,吓得婴儿肥向后退了几步,她的手指点在婴儿肥的肩上,圆目怒瞪:“告啊!你去告啊!你知道我这酒架子上的酒价值黄金千两,我将他带走是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是青天大老爷做主,怕是你们所有的家产都不够赔!”
黄金千两......
婴儿肥吓得跌坐在地上,他嘴唇颤抖脸色煞白,半响没能说出一句反驳之语。
......
大堂里的动静闹得极大,后院里颜清儿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案几,身旁的雅儿俯下身子,轻声道:“嫣晚姐......”
听着门外的喧闹声平和下来,颜清儿点了点头,起身将披肩帽子戴在头上,她对雅儿说道:“以后的事情,就拜托你和夜风了。”
得到雅儿的回答,颜清儿才放心离开,她推开房门,白色披肩的衣角在空中留下残影。
夜风是颜墨身边的少年,今年十六岁,是西域人,颜清儿从未见过他,据颜墨所说,他是遗孤,父母皆死在西域的战场之上,饥寒交迫之际是颜墨救了他,因父母死在燕朝将士的手中,本应恨极了颜墨,却最后得知真相。
他的母亲被西域官兵轻薄,他的父亲瞧见,气愤难当冲上前想要杀了那几个将士,最后二人死在西域将士的刀下。
从此夜风便拜在颜墨身前,愿为他生死效忠,只求颜墨为他父母报仇。
颜清儿从院中的后门走出,拉着帽边低着头遁入街市中。
颜墨在院中短短数语,不仅说了夜风身世,也将西域之战的事情说了大概。
颜墨从未动手想要风归野的性命,人是沈涛手下的人杀的,沈涛受了礼庆的指示,随后将事情嫁祸在颜墨身上,颜墨一开始并无察觉,只觉得最后一仗胜的太轻易,而后却被西域大国合力围剿致使败仗。
这些事情和颜清儿所猜不甚上下,礼庆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拉下了颜意施,将颜家打压入泥,令太子地位堪忧,而他得百官朝臣依仗,只等皇上一日罢免了礼唤,他便是下一任的太子。
真是妙计啊.....
颜清儿回到东宫,宫内人影攒动,几个丫鬟手里拿着洗漱用的盆杯走进正殿,看见颜清儿后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
“嫣晚小姐,殿下醒了!”
颜清儿浑身一僵,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媛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蹦跳着从廊上冲到颜清儿身前,拉着颜清儿的手,抢着说道:“是真的!太子殿下方才醒了!”
媛儿伸出手,想要将颜清儿身上白羽披肩褪下,颜清儿如梦初醒般跑进正殿,只留下媛儿愣在半空的手,她望着空气眨了眨眼,回头对着颜清儿背影叫嚷:“好歹把披肩脱了啊,小姐!”
砰!
木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将礼唤手里的汤药吓得一抖,洒在床上大半,身边的丫鬟接过汤碗,手忙脚乱的擦拭床上的汤渍。
逆着光看不清来人,他皱着眉头勉强看见光影中挥洒的白色衣角,以及冲他跑来的那个人。
“殿下,你醒了。”
颜清儿跑到床边,看着床上洒落的棕色汤药,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她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的说道。
礼唤穿着白色内衫,面色泛白,嘴唇青紫干裂,他仰着头只有一双大眼睛依旧清亮,他望着颜清儿,一言不发,颜清儿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低头环顾自己衣衫,以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却一切如常。
她轻声道:“殿下,怎么了?”
礼唤收回眼神,从丫鬟手中接过汤碗,举到颜清儿面前,颜清儿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接过汤碗。
“你们都退下吧。”他叫退了丫鬟们,房内独留颜清儿一人,颜清儿看着礼唤,不明白他是何意。
礼唤拍了拍床边:“坐过来。”
颜清儿手举着汤碗,依言坐到床边,礼唤看着颜清儿,嘴唇轻吐出两个字:“喂我。”
颜清儿:“啊?”
瞧着颜清儿不明,礼唤立刻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望着颜清儿冒精光:“晚姐姐,我大病初愈手抬不起来......”
第43章 死刑
多事之秋不期至,礼唤的清醒是近日唯一值得开心的事,他的伤口渐好,需百日可下地走路。
“晚姐姐,今日的药好苦。”礼唤吸溜着鼻子,眼巴巴的看着颜清儿。
他是个小孩脾气,在颜清儿的面前尤为突出,总是依仗着天真无邪的脸蛋在颜清儿面前撒娇,奇怪的是颜清儿分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无法抗拒他的言语。
礼唤靠着床边吧唧着嘴巴,眼里闪着光,颜清儿低着头故意不瞧他的眼神,口中轻吹汤药,待汤药凉的差不多喂到他的嘴边,声无表情道:“殿下,再忍忍就好了。”
礼唤看着颜清儿不为所动,抿紧了嘴巴,更加大力的吸溜着鼻子,直到吸溜的眼睛通红,变成要哭的模样:“药苦......”
他声音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虐待,颜清儿终于耐不住,抬头瞧了他一眼,仅一眼便立刻缴械投降,她叹了口气,挽着衣袖葱指拂在身侧茶案上,从盘中捏起一颗甜枣,喂到礼唤嘴边。
礼唤立刻眉开眼笑,张大嘴巴将甜枣一口吞入口中,甜意瞬间弥漫,他含糊不清道:“还是晚姐姐待我好。”
说完便讨好般的傻笑,颜清儿懒得吃他这一套,手中搅拌着玉勺,棕色汤药顺着勺边缓落在碗中:“殿下喝一口汤药,便要一颗甜枣,怕是汤药还没喝完,枣就已吃饱了。”
颜清儿调侃道,礼唤翘着嘴巴,张口刚欲反驳。
“砰砰砰!!!”
“殿下,臣有急事回禀。”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廉秋的肃穆声,他语气急促,礼唤笑脸一沉,眉头皱起,他理了理衣衫,允道:“进。”
廉秋推门而入,步履匆匆走到礼唤身前,面色黑沉,目光扫了颜清儿一眼,礼唤拿过颜清儿手中汤碗,一饮而尽,对她说道:“药喝完了,你先下去吧。”
此时的礼唤与方才那副撒娇粘人的孩子,宛若两人。
颜清儿躬身后退两步,随后走出大殿,轻声将殿门合上后,殿内传来礼唤与廉秋议事的声音,颜清儿四处探望了一圈,确定此时院中无人,她俯身贴在殿门上。
屋内二人声音压得低沉,颜清儿听的断断续续。
廉秋:“殿下,宫里传来消息........”
礼唤声音颤抖着,大了些:“你说什么......这事是怎么知道的,消息的来源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