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你快进来吧！”织梦兽站起身子替空挑起竹帘，“让巫女大人快快喝了那汤药，身体才能尽快好起来呀！”
空低着头，将盘端起，走了进来。
“奈落人呢？”桔梗坐起身。
“大人他亲自采集药草，此时在房中歇着。”空眼中无波澜，一举一动都是静静的，“请桔梗大人服下。”
桔梗一愣，然后若有所思地轻笑，“好，麻烦你了。”
眼前热气滚滚的汤药极是氤氲，她伸手准备端起，却被织梦兽夺过。
“巫女大人您身体还未康复，让我来喂您吧。”
桔梗微笑摇头，但织梦兽执意要喂，也只好从了。
“勺子呢？”织梦兽瞪了瞪空，“为何没有勺子？难道要巫女大人直接端着喝吗？”
“小绿，别这样。”桔梗向空低了一下头，有礼道，“小绿她不大会讲话。”
空有些惊讶的微微张口，自己区区一只窃语鸟，这位巫女竟如此谦卑有礼，实在难得。
“以后是该让你长长记性了。”这时，奈落身着居家和服身上还披着一件薄衣，掀帘而入，在空的旁边卧坐下来，长指松松提着一把勺子，“出去。”
空拘了一礼，扭身便走了出去。织梦兽见状，不知奈落是让谁出去，却也胆怯，便跟着空一同走了出去。
看着桔梗半天未动，奈落问道，“怎么，怕我下毒？”
“你不至于救了我还下毒那般愚蠢。”桔梗摇摇头，却也没用勺子，端起瓷碗，抿了一口，“这药是你采的？”
奈落偏过头，“你不喝的话让空拿去倒掉。”
瞧着那瓷碗也不大，那药也有些温了，桔梗吹了几吹，一饮而尽，然后用织梦兽为自己备下的帕子拭了拭嘴，轻笑道，“有些苦。”
奈落转回了头。
“这药，不是你采的吧。”桔梗看着瓷碗，淡淡道，“怕是你又夺了哪家的药材。”
卧坐一旁的奈落却突然起身，倒也没接话，径直走了出去。
桔梗静静看着瓷碗，和一旁静置的瓷勺。窗外荷塘中的莲花开得正好，和风拂过，送来一阵淡香。
……
痛症大多都发生在夜里，桔梗也不例外。
到了半夜，身体还未恢复的她便有些发虚。昏昏然中意识不大清明，身上没有力气，头痛却一阵一阵袭来，她忍不住哼出了声。
有些帘子的响动，她费力地唤道，“小绿……是你吗……我有些不大舒服，不过也不打紧……你……你不要担心。”
那一夜，虽是漫长，却也十分温暖。
疼痛袭来的时候，总有一只手稳稳地将她扶起，一勺一勺喂给她些东西，那东西很是苦涩，入喉时却减少了她的疼痛感。
记得那时桔梗兔形，杀生丸和邪见为自己包扎了伤口，虽很“潦草”但也是温馨，如今为人形，竟也受的此般待遇，实在心暖。
……
翌日清晨，院中萦绕淡淡雾气，微风夹杂着润润的泥土气味，扑上桔梗的面颊。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桔梗脑中一股气涌上昨夜自己被悉心照顾的事，思绪第一次如此混乱，脑细胞也一同炸了锅。
“巫女大人，您醒啦。”不久，织梦兽端着一盆热水掀帘而入，笑得开心，“看您气色好了许多，我真的好开心啊。”
桔梗坐起身，伸手抚了抚小绿的脸，满眼疼惜，“总是劳烦你，很累吧。”
织梦兽的头要成拨浪鼓，“不累不累。”
“昨晚……”桔梗试探道，“睡得好吗？”
话音刚落，她便一直盯着织梦兽的小脸，心中竟升起几分紧张。
“挺好的。”织梦兽笑了笑，将帕子浸湿，递到桔梗手上，“巫女大人您擦擦脸吧。”
“……”
桔梗伸手在额头上搓揉两下，有些焦虑。而后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应道，“谢谢你了，以后我自己去取水便好。”
“巫女大人处处想着小绿，照顾您是我很情愿的。”话罢端起水，向门外走去。
“小绿。”桔梗叫住了她，“奈落在哪里？”
“啊，这个。”织梦兽心中开始乱想，坏坏一笑，“应该在房里吧，要是巫女大人寻奈落大人有事，倒也不必起身，过会儿奈落大人定是会来的。”
瞅着小绿正冲自己眨巴眼睛，桔梗一愣，不觉地往后移了一点。
……
阳光透过窗户映在桔梗脸上，丝丝暖流飘飘洒洒，随轻风飘舞着。
竹帘被掀开，奈落走进来不动声色地卧坐下来，将瓷碗“砰”地放在榻边。
许是生了气……
“汤药的事，是我错怪了你。”桔梗先开口打破了两人的僵局，端起了瓷碗，轻轻吹气，饮了一口，再次试探道，“昨晚……你睡得可好？”
奈落瞥了桔梗一眼，“哼，你在关心我？可笑。”
那倒不是……
桔梗抿了一下唇，呼出一口气，将方才的提问重复了一遍，“睡得如何？”
“没怎么睡。”奈落望向窗外，“你吵得我心烦，所以过来给你灌了一碗药。”
我在偏殿，他在主屋，我再吵又怎会吵到他那里去？
“也该多谢你为我灌的那碗药了。”桔梗喝完了药，会意轻笑，“没想到又被你救了一次……”
“少说这些无用的话。”奈落起身将瓷碗拿去放在桌案上，端起杯子倒了一口冷茶喝，背倚着窗框道，“看你身子未愈，就许你多留几日。”话罢却瞥了瞥桔梗，像是在等什么。
桔梗闭目养神起来，淡然道，“劳烦了……”
静了一会，奈落缓缓将茶杯放在案上，端起瓷碗走了出去。
靠在屋壁，桔梗渐渐半睁开眼，默默无言地将他望着，叹出一口气。
第34章
桔梗在人见城已待了整整五日，这第六日的正午，织梦兽又端来了两菜一汤。
“小绿你不大吃人类的食物吗？”桔梗夹起一片土豆，在饭上沾了两沾，“平时都吃些什么呢？”
织梦兽挠挠头，“这个嘛……”
“嗯？”
织梦兽声音压得很低，凑到桔梗耳边，“不瞒巫女大人您说，我一般是吃鸟雀之类的。”
站在帘外端着茶水的空身子一震。缓了半刻，走了进去，不同往日的淡然，此时她略显慌乱，将茶水搁置桌上便匆匆出去了。
织梦兽抹了抹汗，“她不会是听到了吧……”
桔梗也咳了两声，宽慰道，“她只是凑巧送水，你声音那么小，哪里听得到呢，你且安心。”
“嗯。”织梦兽尴尬地笑了一笑，转身准备出去，“还有两道菜，我去拿来。”
“小绿。”桔梗将筷子放置一边，心中有个疑问已经持续多日了，今天必须得问一问，“这菜，是谁做的？”
“也许是空吧。”织梦兽伸出食指挠挠脸，这几日自己也算大了胆子，只知巫女大人喜欢自己，奈落大人定是不会怎么样的，于是接着说：“我也不大知道，不如晚些时候我引巫女大人一同去瞧瞧？”
桔梗点了点头，埋头继续吃起了饭。
到了晚上，又快该进餐时，织梦兽偷偷掀开桔梗的帘子，招了招手，“巫女大人，快随我来。”
桔梗随着小绿，一路辗转到了灶间，只见空蹲下添火，奈落披着袍子稳稳地靠在一边，双手环胸。
“你怎么来了。”奈落余光瞥见了桔梗，皱了皱眉。
“原来真的是空做的。”桔梗上前扶了扶空，示意她不要接着添火，“你的手艺很好，谢谢你。”
空低了低头，退向一边。
“你明明可以使用妖力燃火的。”桔梗转过头有些疑惑。
“是吗？”奈落淡然地瞟了桔梗一眼，走到一旁端起一杯冷茶，与她道，“妖力煮出的饭，怕是你吃不下吧。”
自己兔形时，杀生丸用妖力烤出的萝卜，实在是令人无法下咽。想到这里桔梗竟觉得奈落的话有几分在理，便转头对空说：“空，你去歇着吧，我自己来。”
空抬眼看了看奈落，便走出了灶间。织梦兽一直很有眼色，也便溜了出去。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是要添把手？”桔梗瞥了奈落一眼，“不要环着手在那里看。”
奈落自然是不愿添把手的，于是径直转身就想出去。
“这火当真是太小了……”桔梗弯着腰自语着，有些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