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感觉到那细棍顺着脊背渐向下滑去时,米斯达的心提了上去,疯狂地跳动着。隔着牛仔裤他仅能感到一点模糊的压力,但很快,微凉的藤条就找到了撕开的口子,毫无缝隙地贴在他的臀瓣上。藤条抽在屁股上时,米斯达紧紧咬住下唇,但仍没能控制住从嘴角漏出一声呜咽。之前受过拍打的屁股尚未痊愈,而这锐痛无疑雪上加霜。黑暗屏蔽了他的视觉,却也令他无所顾忌,他看不见他人的反应,忘记自己所处何地,周遭仿佛远去了,在他所能感受到的这片小小的、漆黑的世界之中只有乔鲁诺和他自己。他扬起脖颈,随着每一记抽打大声叫喊起来,坦然地接受藤条起落带来的剧烈痛楚,仅仅三下,汗水便顺着脖颈滚落下来,在锁骨的凹陷处汇成一小洼。
疼痛转化为阵阵灼烧,内啡肽作用渐起,精神在兴奋地乱撞,身体却被禁锢,一时间,他又是激动,又是挫败,痛苦与极乐共舞共生,种种矛盾的感觉一齐涌现,他被冲击得头晕目眩。就在这一片洪流之中,一片小小的、轻轻的柔软感落在他的背上,起初给淹没在强烈的感官里,米斯达并没有注意到这温柔似蝴蝶煽动翅膀般的触碰,但那柔软而细微的触碰反复落上他的皮肤,一下,两下,带着沉静和安抚,在一片喧嚣中逐渐清晰起来。米斯达集中注意力去感受那触碰,仿佛踩着火焰追逐一只蝴蝶,蓦地他意识到了,那是乔鲁诺在轻轻亲吻他的肩背。不知何时,男人早已停下了藤条,一寸寸地吻过他备受煎熬的皮肤,仿若朝圣。
那样残酷的道具,那样火辣的表演,可不知怎地,这男人依旧让人感到温柔至极,或许他本性如此——米斯达在一片混沌中回忆起,今夜他所看过的表演里,dom会对sub发号施令,会在事后拥抱安抚,会高声赞扬或是慷慨地奖励对方一个激吻,但还没有一个人像乔鲁诺这样带着虔诚和温柔吻遍他的每一寸淤痕,爱意几乎要溢满出来。这念头击中了他,让他的心脏发胀。
他向后偏过头,不发一言,但乔鲁诺一定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米斯达感觉到金发男人的气息渐近,温热的唇瓣贴合在一起。没有深入,也没有纠缠,他们只是含住对方的嘴唇,轻轻厮磨,但这浅吻却比任何一次都让米斯达手指发麻,心脏鼓胀到发酸。
“别睁眼。”亲吻之间,乔鲁诺轻声呢喃,震动一直传到米斯达的嘴唇上。男人解下了米斯达眼睛上蒙着的领带,手掌却遮盖住他的眼睛,等他慢慢适应,米斯达感到一丝朦胧的光亮穿透黑暗。
魔法消失了,周遭逐渐浮出水面,米斯达仿佛在现实世界中缓缓苏醒,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把他吓了一跳。Bravo!米斯达听见人们喊。他花了几秒去想他们在吵嚷什么,然后意识到那都是给他和乔鲁诺的喝彩。
“做得好,米斯达,”他听见乔鲁诺的低语,“你坚持下来了,真的很棒。谢谢你。”
“不,谢谢你,”他喉咙干疼、声音嘶哑,却浑不在意,“谢谢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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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人们或是赞赏或是嫉妒的目光中离开舞台,走到一旁休息,米斯达几乎半靠在乔鲁诺身上,他的脚踝仍有些发麻。他不着痕迹地朝乔鲁诺使了个眼神,乔鲁诺摇摇头,米斯达立刻偷偷瞥向里苏特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米斯达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道里苏特是有事离开,还是单纯地不愿意耗在这儿,无论哪样,至少说明了他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的计划泡汤了。
不要紧。乔鲁诺在耳边悄声道。办法总会有的。
尽管不甘心,还有些懊恼,但米斯达并没有在这些情绪里沉浸多久,他仍周身包裹在内啡肽带来的兴奋感中,无暇焦虑。他放任自己放空了一会儿,回神时,米斯达发现乔鲁诺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我…怎么了吗,先生?”清了下嗓子,他问道。
乔鲁诺摇了摇头。“没怎么。”金发青年罕见地踟躇了下,一丝红晕爬上脸颊。如果不是手臂疼得厉害,米斯达真想抬手揉揉眼睛,他没听说过眼睛蒙久了还能看见幻象啊?
“我只是……”乔鲁诺移开视线。过了会,他像是想通了什么,笑着摇摇头,又看向米斯达,眼神炙热而明亮,“米斯达,你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我能。”
米斯达因这眼神而微微发热。他连忙试着往身后瞥,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乔鲁诺看见他费力扭头的样子笑了起来,带他来到一面镜子前。米斯达瞪大了眼睛,他的背上整齐地排列着一道道红痕,间隔精准得仿佛拿着尺子精心量过,烙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有种怪异的美感。因疼得厉害,他本以为至少会留下几道伤口,但仅有几处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皮下淤血,除此以外,他完好无损。米斯达看着道道整齐而突出的印记,突然意识到这也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看见的,脸刷地红了,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很好看,”乔鲁诺坚定道,“这很漂亮——你很漂亮,米斯达。任何看到的人都会羡慕我能拥有你这样一个sub。”
米斯达转身直视着镜子。镜子里的乔鲁诺脸蛋微微发红,眼睛亮的惊人,微微上扬的嘴角透出骄傲——为他而骄傲。这家伙说着故作老成的话,神情却像个藏不住心事的十五岁少年,很是可爱。米斯达突然想冲过去亲他一口,紧接着便被这莫名的冲动吓到了。他晃了晃脑袋,把这想法赶出去,但忍不住又朝镜子里的人瞥了一眼,金发青年也笑着从镜子里望过来。那眼神让他蠢蠢欲动。
“你确实走运,我可是限量版,”他决定大胆些,“仅限今晚。”
乔鲁诺的眼神里笑意更浓。“哦?”他说,“我还以为我签了长期预定?”
“显然有些合同条款你没看清。”
乔鲁诺挑眉。“米斯达,我没教过你顶嘴的下场吗?”
“我只是在好心提醒你,”米斯达咧嘴补充道,“先生。”
“两次了,”乔鲁诺故意沉下脸来,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我劝你最好停下惹火我。按照经验来看,这没有好下场的。”说着,他照米斯达的屁股狠狠拍去。米斯达啊地叫了一声。
“还有一次,我记在账上了。”乔鲁诺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结算。”
米斯达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又急速起来,而见鬼的是,他分不清这是紧张还是期待。这真的、真的太糟糕了。他不应该至此。理智紧急叫停,阻止他继续想象。
“不管结果如何,今天你都表现得很棒。”乔鲁诺带着他走去休息区,顿了下,说道:“所以你想明天去看电影吗?我来请客。”
这是哪门子的因果关系?你的修辞课和特里休在一个学校念的吗?米斯达停住了。他迷惑地看向乔鲁诺,后者却罕见地盯着前面的人群,没有回应他的视线。
“这是…约会?”米斯达顿了下。“我们不是说好了不搞约会这套么。”
“这是奖励,”乔鲁诺坚定道。但男人依旧目视前方,不肯转头看他,但米斯达眼尖地注意到,一丝可疑的红晕爬上了金发男人的耳朵。
米斯达盯着那片红晕。“好啊,”他咕哝道。“只要你出钱就行。”
乔鲁诺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但肩膀明显地放松了下来。米斯达正要跟上,一阵玻璃碎裂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米斯达望去,一个女服务生站在一名男子身前,地上碎着一支玻璃杯,而男人胸前衬衣湿了一大片,看样子她不小心把水碰洒在对方身上。
那女招待像是个新手,正手足无措地站着,不住地向那男子道歉,见那男子连连摆手,又弯腰去拾碎玻璃。男人连忙伸手制止了她,又像是被烫到了般,飞快地放开了女招待的胳膊。
“别!”那男人个子不算高,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小心——小心划伤……”
女招待红了脸,连声道歉。“我去找人清理一下。真是太抱歉了,您的衣服……”
年轻男子连忙道:“没什么,只…只是洒上点水而已。没关系的,我是说。别在意。”
女招待跑开去找清理工具,慌忙之中留下一地狼藉无人看顾。那个青年皱了下眉头,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站在碎玻璃旁边,试图在她回来打扫之前提醒周围的人不要踩上去。前两个路过的人对他表示了感谢,而第三个——从对方通红的脖子就能看出他喝了酒——却对着那男人大喊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