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依然是午后的阳光洒满湖面,我一个人坐在树下随手拨弄着贝斯,只有我一个人是因为孙一洋上班去了。
我弹着贝斯,随口清唱,突然觉得身后一个身影渐渐走来,那人脚步极轻,但我还是注意到他的到来,因为我看到了他渐行渐近的影子。看身材我知道来人不是孙一洋,比起孙一洋,这人要瘦弱得多。
我并没有回头,仍然继续弹着贝斯,直到弹完手里的曲子我才略微转过头,一个男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奇怪,难道我占了他的位置?但这些天来都是我一直在这里的吧。
他面目清瘦,个子不高,头发一根根地立起来,染得金黄,眼睛不大,皮肤黝黑,嘴角挂了枚唇环;黑色T恤,胸前印着个芭芭拉,牛仔裤,短靴,虽然是音乐学院,有相当的人在玩音乐,但像他这种装扮的倒是不多,纵然是这副扮相,但模样却不难看。
我见他不说话也不动,随手点了根烟,背起贝斯,一侧身绕过他,向前走去,虽然我不讨厌听众,只是这样奇怪的听众我还不想要。然而就在我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他突然开口,“喂!”
我停下脚步,侧头看着这个人。
“你是今年的新生?”他问。
“怎么?”
他指指我背上的贝斯,“弹的不错!”我看到他的手指纤长,小臂处还有凸起的肌肉。
我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这人,也不想多说,于是转过头准备走开。
“我叫余杰,叫我阿杰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又回头看看他,“徐默。”我说。
“你那朋友这些天没来陪你?”
我警觉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孙一洋没来?他在监视我?
“你要做什么?”我问。
“和我一起做乐队吧,贝斯手,徐默!”
我愣了半晌,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那一刻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弹着贝斯,如今有人说要和我一起做乐队,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又伴着紧张与不安。
我吃愣了半晌,看着阿杰,之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结识了阿杰,作为贝斯手我有了自己的乐队,孙一洋也有了自己的职位,主唱。而阿杰是鼓手,大我们一届;还有吉他手,拓。我们当中拓的年纪最大,上三年级,而且明年初就要毕业了。
当我第一次看到阿杰打鼓的时候我惊呆了,我完全被他的气势镇住,鼓棒在他手中飞舞,传来节奏阵阵的鼓声,配上电子混音的效果,整个房间里充盈着架子鼓的美妙声响。那天我随意的配合起他的鼓点,拓也随声拨动琴弦,声音混成一体,好听得不得了,我第一次疯狂的迷恋起这种感觉。
是阿杰带我走进了最初的乐队创作,我开始拼命地练习,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苦的不行。每天不断的练习,近乎疯狂的弹奏。手上原本结的茧也被磨破,那天我看着鲜血顺着指甲缝流出来,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
伴着琴声的流转,我们的乐队一天天成长,越来越强大,而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一同成长,甚至老去。
第60章 不是一路人
哦,我要特别的说下,我们乐队的名字叫做“默客传奇”,因为阿杰说我是他邀请来的客人,由于我的到来,才有了这只乐队。阿杰说他寻觅了好久才发现了我,发现了一个他能看得入眼的贝斯手,所以他相信我的加入会谱写一段传奇。
阿杰问我:“默,我们现在组了自己乐队,你对乐队的目标是什么?”
“目标?”我不解的问,“什么目标?”
“对于我们乐队的目标啊?”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我摇摇头,“不懂。”
阿杰听了,显得有些失望,不过随即鼓励我说:“没关系,我有目标的。我要我们的乐队越来越强,将来可以出我们自己的专辑,让更多的人,不,让全世界都听到我们的音乐!”
我笑着对阿杰说我们一定会的,你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其实当时我特迷茫,根本不知道如何实现这样的目标。我没有想到阿杰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应该说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和野心。那时的我第一次被他震撼了,而他的话却如咒语般刻印在我的脑中,使我在那个迷茫的年岁里不再漫无方向。
说这话时我们正坐在学校湖边的草地上,我正吸着手里的black devil,拓在一旁调试着琴弦,耳边传来夏夜里恼人的蝉鸣声,夜风轻抚脸颊,很是轻巧,感觉有点痒痒的;而孙一洋不在,因为他又去上班了。
阿杰说着他的目标,特兴奋的挥着手臂,看着我,虽然我没有与他直视,但我知道他在看我,看了好久之后,阿杰突然说道:“少吸烟,别以后唱不出歌了。”
我重重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将烟头扔到地上用力的踩了一脚,站直了身子,“只要我想唱,就唱得出。”
于是我便真的唱了起来,那首歌叫做《童年》。拓在一旁弹起了吉他为我伴奏,阿杰听着听着突然笑出了声,跟着我一起唱了起来,我当时唱得特开心,而阿杰和拓的脸上也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
那一年,我刚到杭州,刚刚认识阿杰,孙一洋刚刚开始在外面工作,“默客传奇”刚刚成立,我刚刚十七岁…
*
咖啡馆里的咖啡味儿很浓,而伴着这种浓浓的咖啡味儿,我又喝完了一瓶啤酒,我示意服务生再来一瓶。
突然我看到一个女孩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个本子,她将本子和笔递到我面前,我看得出她是要我为她签名。其实我挺讨厌签名这事儿的,乐队的签售都是老猫出来做,要知道我最讨厌写字了。
当然,我还是会签的,于是我重重的吸两口手里的烟,然后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提起笔在本子上写到:默客传奇。
那女孩惊讶的看了半天,半晌才回过神儿来连连点头,谢了好几遍才离开,我笑着看那女孩走后,转过头来问幕幕:“和沈宁还有联系吗?”
我这么问幕幕,单纯是因为好奇,因为我和孙一洋已经完全没有联系了。
她摇头。
“哦,看来他在国外混的不错啊。”我知道沈宁去了美国,只是没想到,他出去了就没再回来,原来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又点了一根烟。
“也许吧,谁知道呢。”
我转头望向窗外,恰巧看到一片叶子缓缓的飞来,映着午后的阳光,闪着金色的光芒,无声无息飘落于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感伤一些事了。
*
其实当阿杰第一次和我提起孙一洋时,我并没有在意,因为那阵子我们一心忙着准备秋季的大赛。
“默,我有个想法,你别不爱听,”阿杰一边摆弄节拍器,一边对我说,“我觉得吧,你不应该跟孙一洋。”
我听了一愣,距大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天的排练孙一洋依然没来,原因是他要上班。
“怎么这么说?”我问。
“我说不好,就觉得你们俩不是一路人。”
我看着阿杰,好半天没有反应,因为我根本无法理解他所说的我与孙一洋不是一路人。一直以来,孙一洋一直陪着我,我们一同来到杭州,一路相伴,走了那么远,这会儿怎么成了不是一路的人?
我看看一旁的拓,不解的问:“你也这么觉得?”
拓不紧不慢地吸着烟,挑眉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这声音极低,又极不情愿。
我完全晕了,突然陷入了困惑。这天的练习不是很成功,因为我的心不在焉几次合音都有瑕疵,阿杰是个完美主义者,只要他不满意就一次次重来,直到我不再出错为止。
大家离开时阿杰主动要求送我回家,我几番推辞,他都执意要来,原因是孙一洋没来,这么晚要我一个人回家他不放心,而我最终还是答应他了。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还不似以往时候话语那般多。阿杰送我到了住处楼下,停下脚步,我耐不住沉闷点了根烟,随口道:“就到这儿吧,我自己上楼就行了,你回去吧。”
“嗯…”阿杰应声,却不动。
我见他没有反应,也不多说,转身要向楼上走,突然被阿杰从身后拉住,“默,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