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还可以出现!”
“竹君。”商龙杰看她沮丧难过又愤恨的样子,突然想做那个说真话的人,“这个世上最不能控制的就是人的七情六欲,喜欢谁不喜欢谁,很多时候都没有道理可讲,不是谁付出得多,谁就一定会有回报。”
“……”李竹君仰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适时地放手,执念别太深。”
人人都说林伯琛李竹君最配,他担起林家大业,她撑起他创立的设计公司,一个男才,一个女貌,关键是还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是人都会觉得他们肯定是一对。
但不是人人觉得,就是真的。
没人说,那他就来说好了。
李竹君细白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她死死咬着唇,“商龙杰,你混蛋!”
又是12月份的季节,六点多,天就全黑了,编辑部除了月底出刊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平时几乎都是踩点下班。
群里有隔壁部门的同事发了个亲戚得了病筹款的链接,有几个同事朋友圈都转了,捐款全凭自愿。
新来的主编中午的时候就捐了,还特意发到了编辑群里,于是小群这边就私自热烈的讨论上了。
“小C也有点太那什么了吧,新主编也是,捐就捐吧,还非得发到群里,老板在群里她又不是不知道。”
“对啊!弄得现在我们不捐也得捐。”
“又不是同事,亲戚的亲戚,这分明就是道德绑架嘛。”
……
躺床上的叶蕙之没有半分理会的力气。
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同事私下发语音问她捐了没有,叶蕙之都没回。
倒是小C打了电话给她,叶蕙之撑着接了电话,对方听出她不舒服,话也说得简白起来。
“你好好休息啊,我就是想说声谢谢,我伯父那个,你捐了五百,谢谢你,惠之。”
小C自己都很意外,叶蕙之平时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但其实她是公司里第一个捐的。
叶蕙之眼睛闭着,嘴唇泛白,一开口,胃里就恶心得想吐。
“钱不多,可能也帮不到什么大忙,只是心意,希望你伯父早日康复。”
她来月事了,第一天,疼得痛不欲生。
偏偏今天轮到她外出探厂做采访,好不容易撑到结束,她直接请了假回来,吞了一粒常备的止疼药之后,窝到了床上。
她以前也疼,但没有这么严重,自从一年前她做了手术之后,好像就开始加剧了,每次来的第一天,都是生生要把肚子生剖开的痛楚,止疼药的药效她最清楚了,即使吞了下去,起效也要三个小时之后。
药盒上明明写的是半小时。
窝床上的人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虾米,痛是一阵一阵的,间隔的时间很短,间隔间她只有不过一分钟的喘息时间,还未来得及回神,下一波痛已经碾滚而来。
熬到晚上八点,药效好像开始慢慢生效了,痛感变得小起来,她终于能够把蜷着的身子伸直,大口大口的喘气。
敲门声起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天气那么冷,她身上盖着被子,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合着眼,动也不想动。
如果是快递,敲门无人的话会直接放门口。
但是,敲门声一直未断,叩叩叩的,响进人心里。
第15章
一开始叶蕙之还以为是在做梦。
前几个小时她已经被撕搅一般的疼痛折磨得晕晕沉沉,睡也睡不沉,醒也醒不清,浑浑噩噩的,梦里现实都不太分得清。
敲门声让她误以为又梦回了以前还跟林伯琛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自己租房的钥匙,每次来也不在楼下等,都是要亲自走上楼来,然后敲门,叩叩叩的,是甜蜜期腻歪的期待。
蜜恋期的时候带有情愫涌动的暧昧撺掇,人未来的时候满心期待,来的途中期待溢满,来到时候,脸上的笑连掩都掩不住。
出门的时候牵牵手,搂搂肩,没人的时候偶尔一个小小的亲吻,都以为是天长地久。
没有想太多时候的叶蕙之,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是正常谈恋爱的样子。
林伯琛真的是很好了,对她的好无从挑剔,都说太优秀的男生太没安全感,林伯琛肯定是例外漏掉的那一个,他的专情跟他的的人同样优秀。
所以叶蕙之才会觉得愧疚,她多冷血的一个人啊,到了最后,都会觉得于心不忍。
她有点庆幸跟林伯琛分了手,叶蕙之觉得她确实配不上林伯琛。
世上好女人那么多,她是最虚伪的那个,实在要不起他的深情。
敲门声仍在。
叶蕙之终于从迷糊里抽身回到现实,冰冷的空气刺着外.裸de皮肤,冷汗挥发,她打了个寒颤。
“放门口。”
她以为是快递。
但显然不是,门外的人还是在敲。
叶蕙之乱着一头的发,扯过旁边的一张小毛毯,披肩一样披上身之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其实前阵子碰见商龙杰的时候,她着实慌了一阵。
一年了,林伯琛没有出现过,她像是生生跟以前的那段生活划清了界限,她不知道,是林伯琛真的探不到她的讯息,还是他的确心死,再没找过她。
夫人有通天的本事,能够把她曾经的生活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她一点也不怀疑。
这也是她当初提的要求,这是个有钱人的游戏,她不过是一枚棋子,用假的身份,是最完美的。
租房的门锁不太灵光,开的时候需要用很大的力气。
叶蕙之开门,她不作丝毫防备,也没有任何心理建设,开门的一刹那,门外身姿挺拔男人挺直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怔了。
他侧身站着,开门的时候,脸转过来,双眼深邃有神,微勾的鼻挺如山峰,浓重的眉上眉头深锁,却在看到门开的时候,一下舒展,只是他整个人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个舒展而显得柔和。
他面部轮廓的线条绷得紧紧,冰冷笼罩在他周身。
握着门柄的叶蕙之,另一边手还捏着胸前披着的毛毯,指尖因为瞬间窜起的震惊紧张收紧,几乎抠进血肉里。
原本仰着看向男人的视线一下慌张的转开,重新看到林伯琛的时候,她才知道,冰冻了一年看似无欲无求的内心根本不可能平波无澜毫无起伏,即使她面上的表情再难看也难掩她内心的慌张。
如果可以,叶蕙之宁愿即刻的拔腿就跑。
是逃跑的跑。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还是要继续扮演冷酷无情的绝情女形象。
叶蕙之明显感觉自己脚软了,软到麻木,软到连手指头都要动不了。
她想过上万次跟他再见面时候的场景,其中可能也有和现在一样的场景,但是当相遇突然袭击的时候,她忘记了想象中是如何应对的。
即使记起又如何,现实她对他的背叛就像一场戏耍,分手之后连陌生人都做不到,他肯定恨透了她。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就暗了,楼下应该是有人,暗下去的灯又亮起,叶蕙之已经别开了眼,他什么表情,她看不到了。
她也不敢看。
僵硬又沉默的对峙,不过才一分钟不到,叶蕙之已然觉得挨过了半个世纪。
她想他吗?即使她从没跟任何人再提过林伯琛,但林伯琛接手林家之后,只要稍稍一搜,就可以看到关于他的各种讯息。
楼下有人上来,男人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
叶蕙之是想要开口的,但是很不幸的是,她发现自己开不了声。
“好久不见?”
简而低醇的四个字,从他口里出来,叶蕙之门开的幅度足够大,他只要稍一侧身,就能进来。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完全没有要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门就那么大,他再怎么侧身,也还是会和她的肩膀碰上,叶蕙之犹如惊弓之鸟,骇的一下往后一躲。
她这么一躲,人就已经进了屋。
叶蕙之白着唇,僵着手把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咚的一声,不大,却是在相对安静的空气中显得突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来做什么。
她站在靠门的位置不动,看着进了屋的男人慢步走到屋子中央,望着这间极小极小的单间,就那么大,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化妆台一张圆桌,两把椅子。
她不是个有洁癖的人,加上外出采访探厂,没收拾的屋子有点乱,关键是,她翻出的止痛药还留在桌上,杯子里余下小半杯的冷水,跟屋里的冰冷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