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来了两位弟子,一位自然是被罚的李相月,另一位则是名男弟子。
李相月将床收拾干净,在榻上坐了会儿,觉着比自己想的要好上不少。起码这儿很是清静,空气清新,恰好能在这儿领悟云梦剑法第五重。
准备躺下时,响起敲门声,打开见是范珩,李相月不好意思地问:“范师兄,后山路途遥远你来作甚?”
范珩拿出一副护膝,脸颊绯红不敢与她直视。
“现在天儿还很冷,后山没人照顾你。我本想给你带点青团,但后山冷清带给你也没法热上一热。不如给你这个,带上劳作时能好受些。”
李相月接过,布料柔软是上等料子,念及范珩家是蜀中大户,应是家中寄来。她塞回范珩手中说:“这些是范师兄家中给你的,我在这儿有的吃有的穿,用不着这些。”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范珩耳朵鲜红欲滴,将护膝放在桌上后飞快的离开。
李相月拿着护膝微微发愣,还是决定等回去了再还给范珩。
砰砰两声,她以为是范珩折返,喊了声师兄转身却发现是云苓。
“师父,徒儿不知师父会来,屋子尚未打扫干净,实在是大不敬。”李相月局促的绞手,她就铺了床,那桌上仍有薄灰呢。眼见着师父雪白的外袍染了灰,心底愧疚溢出,眼眶当下就红了。
云苓瞧她欲哭的模样,心生怜爱拉住她的手问:“这里没有旁人,你无须在意谁的颜面,为师且问你今日青黛说的事是真是假?”
李相月抬眼,又垂下头坚定的摇头。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在堂内不说?若是为师信了沐青黛,逐你出云梦谷待如何?”云苓叹息,亲昵的揉弄她的手指。“我知你一向待师姐们宽厚,大师姐多有刁难你都尽数忍下。可你知为什么今年我指定你与她一同守祭祖堂么?”
李相月再次摇头,谈资论辈她确实没有入祭祖堂的资格。
“今年的祭祖大会上,我想宣布立你为少谷主。”
此话一出,李相月惊的嘴巴微张,立马便要推辞:“我入谷时间最晚,资历尚浅恐怕不能服众。”
云苓眉毛竖起,怒发冲冠恨其不争,一手拍在桌上喝道:“无论是剑法掌法你都学的精巧,又为人忠厚,待同门如亲人,莫要妄自菲薄。只是今日之事,却让我有些顾虑,沐青黛咄咄相逼,你屡次退让,太过软弱。”
听师父对自己的评价,李相月先是一喜面上难掩笑意,后又蹙眉解释道:“师父,您有所不知大师姐起初待我极好。刚入云梦时我常常因思念家乡而不能入睡,是她每日唱童谣哄我入睡。有日我得了能传染的恶疾,也是大师姐照顾我让我能有命活到今日。”
“她原是善良的女子,都是倚月楼屠了沐家令她性情大变。我明白大师姐的心情,她想继承云梦谷学习最上乘的功法,为家人报仇。”李相月将沐青黛的事朝倚月楼上引,云苓一定会分外怜惜。果然云苓的面色略有缓和。“如果我今日当着同门反驳大师姐的话,她日后怎么自处,况且她这么污蔑我就已是犯了残害同门的罪状,师父定也饶不了她。”
“左不过师父疼惜我,处处为我着想,了解我的为人,不会真的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李相月眼神转而坚毅,说道:“年幼时她救过我一命,我当以三次救命之恩为报,这便是第一次。待三次恩情偿还干净,我俩两清,她再对我不利我绝不会手软。”
云苓赞同的点头,李相月外表柔弱不喜与人争夺,但内里自有傲骨,刚正不阿。
“替同门隐瞒始终都是有过,为师需得罚你,待到清明那日便回来吧。”
李相月眉眼舒展,连忙跪下谢恩。
一切收拾妥帖,夜已深。李相月脱衣沐浴时才发现手腕青紫,那是昨日她与倚月楼妖人对峙时,被他两指所擒受的伤。
不想他轻轻一捏,自己手腕竟然伤的如此之重,再想到他莫名将自己与大师姐摆成那般姿势,心中微有恼怒。
倚月楼不愧是魔教,行事诡谲,正如师父所说,皆是无恶不作的鼠辈!
第二十五章
25
后山幽静,每日抄经浇菜过得不知不觉,一眨眼就要到清明。
李相月从山脚下的镜湖里挑了两担水,浇完傍晚这次她就能收拾东西早些休息。明日天不亮出发,用上轻功不到晌午便能回到谷内。
前不久下了雨,菜畦内格外湿滑,李相月小心翼翼的挑水,生怕踩到嫩绿细叶。苦日子过来的孩子,见不得丝毫糟践。
脚不小心打滑,她朝旁踩了一脚弯腰查探之际,耳畔有风吹过。与温暖随和的春风不一样,这阵风轻快调皮来的突然消失的骤然。额边碎发飘浮有一缕恰好落入左眼里。
她揉揉眼睛,转身望向风的来向。
朦胧间有一袭白衣男子站在背光处,年纪稍长约莫三十上下,清华隽朗,侧帽风流。手背在身后,与她只有几尺的距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李相月被看的后背发凉,朝后退了几步,手架在胸前,眼睛揉的通红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后山?”见他不似后山奴仆,又轻功决绝。心中警铃大作,余光瞥向身旁的扁担。
白衣男子挑眉笑的肆意,下巴微微扬起说道:“闲来无事,来后山赏赏花。”
赏花?李相月看向四周绿油油的菜畦,若说观山赏水她还能信几分,这般粗糙拙劣的谎话也不知他怎么说的出口。
“哪来儿的花?”
似看出她眼中的不屑与质疑,那男子走近一尺,俯身轻笑说:“花无百日红,人胜千度春。”
李相月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小脸通红眼中蓄满怒意,脚踢起扁担握在手中,向他刺去。
“无耻淫贼!”她说着用扁担挑、刺、突分别攻击他的脖颈与右手,招招下了狠手,要取他的命。
那人不慌不忙,侧身躲过她的攻击,伸手抓住她握着扁担的手。两指用力,李相月吃痛扁担应声落地。
见他左手接住扁担,将人拖进怀里胸背相接,扁担不偏不倚的架在她的脖颈处。
“小丫头,脾气不太好啊。”他的笑就在耳畔,呼出的气令耳朵微颤,李相月斜眼瞪他。
空闲的左手捻作莲花,使出流云出岫手,反手戳他眼睛。还未抬起就被他擒住别在身后,两人的距离仅仅这么一拳头。
右手被人握住,浑身动弹不得。李相月又急又气,眼睛因愤怒而通红,大喊道:“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云梦谷也不会放过你的!”
“嗤,”男人嘲弄的笑,满不在乎的说:“你师父?她真在意你会罚你到后山?”
李相月右手不住的传来疼痛,手腕好了不少的青紫马上要卷土重来,她猛地反应过来,这熟悉的招式和力度竟和那晚的一模一样。
“是你!倚月楼的妖人!”
似乎对妖人二字很是不喜,男子的力道加了两分,李相月疼的皱眉。
过了些许,他低声问道:“我叫杜仲,你们云梦谷弟子对待恩人都是这么没有礼数的么?”
“你算哪门子的恩人!”
“哦?”杜仲刻意靠近她耳畔说话,慢条斯理地说:“那晚你师姐不敌,便推你向前,若不是我及时收手,你如今已经与这些菜一般埋在土里。再者我将你师姐摆成那样,不是给你出口恶气么?”
李相月白了脸,咬着唇不说话。
杜仲还有些没说,后来他再次出手时,这小丫头居然用剑格开他的招式,救了她师姐一命。云梦谷向来是沽名钓誉,教出的徒弟个个自命不凡,实则愚蠢迂腐,想不到也有例外。
李相月呸的一声,说道:“强词夺理,今日我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闭眼,准备慷慨赴死。
杜仲弯弯唇角,将她放开,手背去身后,方才的压制消失不见,俨然一副书生温良模样。
“你?”李相月快步远离他,不明白他怎么会放了自己。
“我?”杜仲指着自己,脸上笑意敛去,眉梢下垂说:“是不是在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眼中,倚月楼整日只知残害生灵,无事可做?”
李相月盯着他,不敢放下警惕。倚月楼三字对她其实很是陌生,她出谷的日子不多,来谷中十年出谷的次数能用手数出来。关于倚月楼的消息皆是来自师父和各位师姐,在她们口中,倚月楼是不折不扣的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