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嘉帝很是无奈。
沉吟一想,有了主意,庆嘉帝命朱顺去将傅国公傅远山请来。待傅远山来了,打发走所有的妃子,仅剩的几个随从也都远远跟着,庆嘉帝与傅远山像寻常的林间散步般,不动声色地朝萧莹莹藏匿之地,踱步而去。
傅远山见庆嘉帝清退了所有人,当下一阵胡猜,莫非朝中出了大事?
正当傅远山努力猜测,是不是耶律野输得难看,导致两国关系出了问题时,庆嘉帝开口了:“远山呐,你老实交代,方才与耶律太子比武,为何临阵脱逃?”
傅远山听了,身子木了半边,不是吧,还秋后算账?
这,这,这个问题,傅远山摸摸鼻子,关键是很不好解释啊。可临时腹痛,不能应战,庆嘉帝显然已经不信,少不得再寻别的借口来掩饰。脑子里还没个结果时……
庆嘉帝清了清嗓子,道:“远山呐,谢谢你,肯配合萧绝那小子,合演了一出戏。”
傅远山:……
怔愣片刻后,连忙四面瞅瞅,见确实无人,萧莹莹也不在后,傅远山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天知道,今日傅远山是知情人,却眼睁睁看着萧莹莹焦心不已,非但不透露消息解救她,还帮着萧绝一步步引领她陷入更加绝望之境。这事儿,要是被萧莹莹听去了,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脑海里,光是出现萧莹莹母老虎似的叉腰,跳脚,瞪眼,怒斥他胳膊肘往外拐,傅远山就胆寒得想抱住头了。
庆嘉帝见了,心头发笑,就知道,怕萧莹莹的不是他一个人啊,瞧,傅远山这个素来胆大包天的家伙,也对萧莹莹怕得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就差没浑身发颤了。
如此一想,庆嘉帝顿时舒坦了,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自然,庆嘉帝对萧莹莹那不是怕,而是珍惜兄妹情分。坐上龙座几十年来,庆嘉帝一年比一年清楚孤家寡人是什么滋味,连一个说知心话,敢说真话的人,都难寻。
好不容易还有一个堂妹,初心不改,待他如少年时,他岂能不珍惜?
可偏偏,今日他表现出来的行为,寒了堂妹的心。
心结不解开,哪能行?
于是乎,庆嘉帝拍了拍傅远山肩膀,无奈笑道:“远山呐,你回去后,好好儿跟莹莹解释解释,就说朕呐,实属无奈,跟你一般,都只是为了帮萧绝那孩子一把。实在不忍心,看那孩子一直被丈母娘嫌弃嘛。”
傅远山听了,心下震惊,敢情皇帝老儿今日也在演戏?压根就没想将筝儿和亲?只是为了萧绝,故意作戏给萧莹莹看的?
庆嘉帝领悟了他的意思,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傅远山:……
眨眨眼,表示,萧绝那小子,果然人脉广。
连皇帝老儿都笼络上了。
庆嘉帝这回不点头了,他实在没脸说,萧绝没求他,连一丝音信都没透露,是他自己察觉出来,上赶着要帮忙的。
咳咳,丢人呐。
嗯,上赶着帮忙的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见解释的差不多了,庆嘉帝再叮嘱一遍:“远山,记得好好儿帮朕哄哄莹莹,这事儿办好了,筝儿的添妆礼,朕多加十倍。”说毕,庆嘉帝逃也似的开溜了,临走前,还偷偷儿瞅了瞅大树干后躲着的萧莹莹。
傅远山:……
皇帝老儿,这差事不好办呐。我哪有胆子不打自招啊,我……
心里话还未落下,傅远山陡然睁大了眼睛,天呐,要死了,要死了。瞅瞅远去了的庆嘉帝,再瞅瞅叉着腰露出半个身子的萧莹莹,傅远山终于知道,他被庆嘉帝给坑了。
“啊……”
“啊……媳妇儿,为夫再也不敢了……”
“啊……”
山林里,响起傅远山的惨叫声,他抱头猛蹿,也没能逃避掉娇妻的魔爪,死劲儿拧他身上的肉,哪疼拧哪。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哼,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胳膊肘往外拐!”萧莹莹气坏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骗她!
傅宝筝,傅远山,庆嘉帝,还有那个死萧绝!
你们四个,真是好得很呐!骗得她团团转!跟个傻子似的!
~
菊花满地的山坡上,傅宝筝正与四表哥背靠背,依偎在一块,仰望十里云霞翻滚,笑看万丈金芒流霞。
轻声细语,说着情话儿。
忽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萧绝扭头,惊见丈母娘面带愠色,如母狼一般气冲冲而来,步子过快,发髻都歪了。到了跟前,还不等他俩见礼呢,丈母娘一把抓住筝儿手腕,形如拖拽,从头至尾不吭一句,头也不回地拖着筝儿往坡下去了。
说是生拉硬拽都不为过,眼见着,萧莹莹是气得很了。
“娘,娘,疼……我疼。”傅宝筝摸着手腕,声音可怜兮兮的。心下却警铃大作,八成是东窗事发了,才会连撒娇都没用。
心下大骇,一时不知该怎么样才好。
傅宝筝连忙回头求助四表哥,无声询问该怎么办?
萧绝还来不及回应,筝儿的脑袋瓜就被萧莹莹给掰正了,竟是连头都不让她回了,不许她再看那个鬼点子奇多的臭萧绝。
第127章
傅宝筝被萧莹莹气哼哼地拽走,往坡下行去, 萧绝心知东窗事发, 萧莹莹的滔天怒火爆发了,忙快跑几步追上去, 连连低头认错,不住的赔不是, 可追了一路, 直到娘俩回了行宫小院也没换回萧莹莹一个正眼。
“哐当”一声巨响。
萧莹莹前脚拉扯女儿进了院门, 后脚连命婆子“关门!”,生生将道歉了一路的俊美少年郎关在大门外, 无情极了。
“我靠,丈母娘一发威,威力爆棚啊!那关门的力度, 真真吓死个人, 瞧,唬得鸟雀都连忙飞走了。”躲在不远处大树后的秦霸天,探头探脑的,语带同情, “绝哥为了娶回傅家姑娘,真真是下了血本了,身份暴露不说, 还要被丈母娘这般修理。”
面具被挑开,绝大部分的人只是震惊于萧绝的天人之姿,还有极个别的老人则是心湖掀起惊涛骇浪——那张脸, 与其说有一分像晋王,不如说更像庆嘉帝,尤其五官更是随了早逝的宸妃,宛若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过短短两个时辰,萧绝乃庆嘉帝私生子的流言便流传出来,假以时日,必定传遍整个京城。
过早暴露身份,肯定弊大于利,提前引来风波。在绝哥最初的计划里,是要再往后几年的。可傅宝筝一年年大了,鲜花一朵,经不起长久的等待,绝哥便冒着风险提前行事。
“哎哟喂,咱们绝哥真是可怜啊,被丈母娘嫌弃就算了,还要跟个戏耍的猴儿似的,被众人不住的围观。”秦霸天摇着头,无限同情,“为了个女人,真真是面子里子都丢没了。”
只见萧绝像块望妻石似的定在大门外,不走。好些贵妇人凑过来,三五个妇人与晋王府有交情,不时上前询问发生了何事,同情萧绝被准丈母娘关之门外。萧绝闭嘴不言,那些人得不到答案,更是看热闹不肯离去。
到了后来,围观之人愈来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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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傅宝筝心疼四表哥,抱住娘亲胳膊,娇软了声音求情,尾音绵长。
平日里,萧莹莹最架不住女儿这一套了,可今日,萧莹莹只管冷了脸,还掰开女儿攀附她的小手,不搭理。
傅宝筝委屈地朝赶回来的爹爹求助,傅远山挤眉弄眼让她先回房。临走前,傅远山偷偷告诉女儿:“别急,萧绝那小子最会哄人的,保管不出明日,就哄好你娘亲了。等着就是。”
傅宝筝听了,乖乖点头,回房去等着。
“郡主,不好了,晋王世子跪在咱们大门前了!”晚饭后,一更时分,守院门的婆子慌里慌张来到上房禀报。萧绝可是权势滔天的晋王府世子啊,身份尊贵无比,这样跪下,传入晋王夫妇耳中,怕是不妥。
傅远山听了,急得连忙要走出门去。
萧莹莹坐在暖榻上,一声嗤笑:“区区一跪而已,本郡主是他堂姑母,还受得起。”
傅远山脚步一顿,心知萧莹莹这回气得狠了,连萧绝下跪都平息不了她的怒火。经过今日这场比武,萧绝本事有多大,傅远山已是心知肚明。如此了不起的儿郎,众目睽睽之下肯向丈母娘下跪认错,态度真的是诚恳之至,足以见得萧绝对女儿有多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