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儿赤脚立在屋子中,听了,赤红的眼眶里泪水更多了,像是水库裂了口子在泄洪,又快又急。
蓦地,像是承受不住般,“哇”地一声哭出来,抱胸埋首蹲在地上,双肩轻颤,青丝凌乱,随意搭在梨白的中衣和衣袖上。白衣乌发,衬得一张泪脸,越发楚楚可怜。
哪里还有曾经女侠的潇洒和豪爽?
一丝一毫都不见了。
可见,昨日的野花事件,伤她有多深。
李潇洒顿时慌乱无措,回过神来,赶紧翻窗跳进去,张开双臂抱住央儿,低声哄着什么。
萧绝见央儿扭动身子,不让李潇洒抱,但总体情况还算一片大好,无需担忧什么。姑娘么,愿意为你哭,愿意跟你推搡,那就表明对你有情。
傅宝筝看着李潇洒单膝跪地从身后拥抱央儿,莫名的觉得画面很美,忽然,她腰间缠上一物,身子腾空飞起,险些惊叫出声。低头一看,竟是四表哥双手圈住她小蛮腰,将她给偷出窗外去。
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她面上一红。
轻轻关上窗户,两人另外找个秘密地儿,双宿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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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表哥一路抱着她走出二房院子,来到一条僻静的林间小道,被她的小粉拳打了好几下胸膛,四表哥才放她下地,自己走路。
月色下,他牵着她手散步了好一会,傅宝筝才忍不住仰头看向四表哥,低声问道:“四表哥,为何你不让李潇洒先现身啊,这样,央儿也不会哭得那般伤心。”
萧绝摸摸筝儿头顶,笑得宠溺:“我的筝儿真聪明,居然看出来是我阻拦的。”
筝儿与萧绝相处日子久了,确实变聪明了,搁在以前,她只会傻乎乎地被眼前所见所闻给骗了,哪里还能想到“明明就在窗外,却躲着不现身”这种事?
确实如筝儿所说,是绝哥抬手止住了李潇洒,要不然方才窗户一打开,李潇洒早慌不迭地出现了。
可若真是那样,央儿会作何反应?
铁定是躲在床帐里,跟座黑脸阎王雕塑似的,任由李潇洒跳进窗里,好话说尽,也换不来央儿的好好回应。
最大的可能,是冷言冷语,叫李潇洒滚,口是心非说自己不喜欢他了,心底没他了,说尽气死李潇洒的话。
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心底还有这个男人。
姑娘么,在爱情面前没有不嘴硬的,真真是各种气死人的话齐齐往外蹦,唯恐气不死对方。
李潇洒被气到了,又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毫无应对经验,说不定一个没把控住,两人会吵得更猛,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得来个旷日持久的冷战就不好了。
远不如现在这般,萧绝使个小计谋,就逼迫出了央儿的大朵泪花,将她对李潇洒的在意尽情哭了出来,哭得可怜兮兮的。
李潇洒心底一暖,再一软,然后再来个愧疚……最后,铁定能对央儿给出更多的承诺。
到时,还不是央儿要他承诺什么,他就承诺什么。
男人么,面对心爱的姑娘,心肠都软的,为了让她不哭,什么承诺都舍得给的。
听了男人的娓娓道来,傅宝筝愣愣地眨了眨眼:“四表哥,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萧绝:……
坏了,她会不会觉得她心思太绕,手段太多啊?
萧绝摸摸鼻子,低头看向她的眼神都心虚了,不敢与她目光相接似的垂下眼。
然后,视线落在她白皙精致的下巴上,萧绝就挪不开眼了。也不知她下巴怎么长的,白嫩嫩的,弧度也优美,平日里就怎么看怎么美,月色下,宛如白牡丹绽放的第一片花瓣,越发姿色.诱人。
萧绝喉头滚动一下,竟是看痴了,等他意识回归时,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捏上了她白皙的下巴。
傅宝筝蓦地羞涩起来,白生生的脸蛋上红潮翻滚。
其实,对他崇拜如她,哪里会觉得他心思太绕,手段太多啊。在傅宝筝看来,只要那些心思儿不用来干无良之事,不仅无伤大雅,还显得段位极高智慧非凡呢。
譬如,今夜他的手法,她就很喜欢。对央儿好的,她有必要不喜欢吗?
第110章
花前月下, 卿卿我我。
傅宝筝这边的夜空格外宁静,枝头叶下,唯有两人亲吻的声音。起先缓慢轻柔, 如碧草丛中的玉兰徐徐绽放, 悄无声息。后来急切了, 像是山间繁花齐齐绽开, 扑簌簌地有了动静。
傅宝筝清晰地听进耳里, 心尖尖都羞红了。
却推不开四表哥,也不敢推拒, 因为她被四表哥拐骗着坐上了高高枝头。男人骗她说, 月色好看,尤其坐在高高枝头, 隔着繁茂枝叶去看, 有形容不出的美。她傻乎乎地信了, 坐了上来, 才知道, 男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真正是上树容易,下树难,她又并非两腿骑马似的跨坐, 而是横着坐在一根算不上粗。壮的树枝,两腿空悬无借力点,没有四表哥搂着,她分分钟都要坐不稳掉下去。
如此, 她不得不牢牢攀附四表哥, 他要乱来, 她毫无反抗之力。
“骗子!”
若枝头的鸟雀没睡,时不时能听到姑娘家又羞又臊的低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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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儿那头, 就没有傅宝筝这边的宁静祥和了。
央儿始终抱胸埋首蹲在地上,青丝凌乱遮挡住白生生的泪脸,哭得美人肩一颤一颤的,像极了暴风骤雨下不堪承受的玉兰。平日里是霸王花一朵,今儿可怜巴巴,成了雨中呜呜哭泣的娇花。
且,是为了他而哭。
过了最初的慌乱,李潇洒心头忽然生出一股暖意,她的眼泪和哭泣无不宣告了对他的在乎,是一种最美的告白。
李潇洒心都化了。
慌不迭地收拢双臂,紧紧抱住挣扎着不肯让他碰的央儿,语带恳求道:“央儿,央儿,你听我解释……”
接下来,李潇洒语速极快地讲他得知她出府后,如何故意携了个姑娘偶遇她,故意不躲避姑娘的亲昵,一切都是演戏,当不得真的……
“什么当不得真?当时小野花脸上有多娇羞,我看得一清二楚!”央儿陡然气愤地扬起脸,截断他的话,“那个小野花哪里没当真了?她对你的情意,全京城的人都看懂了!”
“你俩没有情,她能羞成那副德性?你骗鬼呢?”
李潇洒:……
青楼女子讨好恩客是分内事啊,对花了银子的大爷都没个笑脸,那还叫青楼女子吗?何况他是勾栏院的一大财神啊,她们还不得卯足了劲,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得装出一脸羞涩的模样来?
稍微会做人的,哪个青楼女子不是这样讨好恩客的?
“我娘可打听清楚了,那个小野花都伺候你两年了,你俩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两年前的花灯节,你俩都在一起几百个日夜了!现在还没断!你还说对她不喜欢,没意思?”央儿气愤填膺,小脸憋红。
两年前,她还是深闺里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完全不懂情滋味,他却已经搂住姑娘谈情说爱、寻欢作乐了。
想想都委屈。
李潇洒:……
他的央儿怎能这般想他?
一个青楼女子,他有必要去谈情,去说爱吗?
“央儿,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已,每夜榻上伺候的男人不知凡几,但各个都是钱货两清。”李潇洒肃容,单膝跪在坐地的央儿前,一本正经地解释。
央儿一惊,那个姑娘每夜都要跟好几个男人睡吗?
所以那姑娘并没有为李潇洒守身如玉?
他俩真不是恋人关系?
“在她众多的恩客里,我大概是财富地位最高的。”旁的,李潇洒本不必多说,央儿也能大致领悟到点什么。
但他太在乎她了,忍受不了她对他的一点点猜忌,便详细剖析道:“没脑子与她们痴缠上爱得死去活来的公子哥,少之又少,我认识的没有一个,而我自认有头脑,绝不可能与青楼女子牵扯不清,谈什么情,说什么爱的。”
换句话说,李潇洒骨子里是瞧不上烟花女子的,一群“哪怕乞丐有银子,都能陪。睡的东西”,不值得他看入眼中。
央儿听了,心头一松,满腔的怒意顿时减少泰半,心头莫名一片舒坦。
其实并非莫名,而是李潇洒对青楼女子评价不高,还隐隐带着不屑,令央儿心头爽快了。
这个不难理解,一刻钟前,央儿还将那个百媚千娇的小野花当做情敌,陡然听到自己男人贬低情敌,是个人都得心底爽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