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想得开心，那边夏菡得到消息也觉得快乐，正合了她意。
第12章
叶沉出发那天与卫嬷嬷告别，递给她一张信，“嬷嬷，下次飞鹰来的话，帮我寄给皇姐。”
头发已经发白的卫嬷嬷接了信，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她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终于都长成可以翱翔于天的雄鹰了，原以为会一辈子当菟丝花的小姑娘先一步飞出宫墙，如今这个也要追随而去了。
她老眼含泪，“老奴记下了，殿下在外一定要保重自己，老奴等着您与公主殿下重逢的那一日，好接了我出宫享福呢！”
叶沉郑重点头，“会有那么一天的。”
叶沉与夏菡相见的那一天风和日丽。
三月份的西境比军备大营那边温度稍低，双十年华的夏菡一身简单的骑马装站在路边，外面系了个披风，长高了，倒是没瘦，比之出嫁时多了几分英气，面无表情时很有气势，但是一笑就露出少女的感觉。
叶沉打马而来，少女远远地就笑了起来。
印象中，除了皇后过世那几天她没笑，其他时间面对他时她多半都是在笑着的，仿佛看见他她就有了开心的理由。
叶沉近乡情怯般地心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她笑得没了影。
“阿沉，好久不见。”夏菡等他下马后，率先给了他一个拥抱。
冰凉空寂的心有一种被瞬间温暖填满的感觉，叶沉也回抱她，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许久，他才轻声开口：
“好久不见，叶夏菡。”
夏菡愣了愣，推开他笑骂，“臭小子，叫姐姐，长大了胆子也肥了！”
她一说话就带出点从军营里学会的豪爽粗矿。
叶沉笑着不回答，仗着身高又去拍她头顶，换来夏菡的瞪视。
叶沉这次是护送军饷过来的，他原不在随行军名录，不过在与许清盛的旧部相认过后，即使没有明面上的权利，暗地里替换个把人还是很简单的。
他骑马先行，军饷还在后面，叙话过后夏菡带着他往任将军府去，从前连弓箭都不知道怎么拉的小姑娘，如今骑马动作利落干净，将军府的门房恭敬地喊她“小姐”。
不是少夫人，而是府中少主人的身份，任老将军和夫人将她收为养女，这事夏菡与他通信的时候提过，这会儿事实直面眼前他还有点恍惚。
大约只有任老将军这样子拥兵自重的豪杰才敢与皇帝抢女儿吧！
走进去，任老将军和夫人早已等在前厅，看见叶沉，老将军感慨似的打量他，才道，“好样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叶沉眉眼微动，看夏菡已经与一同来迎客的任无忧聊上了，任无忧今年六岁多一点，长得唇红齿白的，不像男孩子更像女娃娃，从叶沉进门起，他就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这会儿见叶沉将目光转向他，他咧开嘴笑起来，“你是姑姑的相公吗？姑父，初次见面，我是无忧。”
夏菡毫不客气地拍了他一掌，“不是说了这是姑姑的弟弟吗？要叫叔叔。”
任无忧调皮道，“才不要，我就要叫姑父。”说着还对夏菡吐舌头，“姑姑不知羞，都这么老了还不成亲，这个是小姑夫，等过几天我再给姑姑找个二姑夫，这样你就不愁嫁了。”
夏菡哭笑不得，用食指戳他额头，把小孩戳得往后仰倒差点摔了，“滚吧你，要你这个小屁孩操心。”
第13章
任无忧对抗争不过夏菡显得很苦恼，放下狠话，“你等着，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这么戳你。”说着一溜烟跑了。
任老将军和任夫人也没待多久，外面有人来报军饷已经送到了，他需要去清点入库。
夏菡带着叶沉去给他准备的房间，下人送了热水过来，夏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你快沐浴，我让厨房另外准备了吃的，吃完休息一下，赶路是不是累坏了。”
叶沉认出衣服的针脚是夏菡的手艺，她是极不喜欢做针线活的，以前皇后还在的时候压着她学，她聪明，学会了，就是心性不定，还有就是懒，绣荷包、绣手帕，往往一个鸳鸯没绣完就嚷嚷着绣不动了，更何况是做衣服。
叶沉看着衣服，心里是熨帖的欢喜和密密的心疼，都是他的错，是他没做好，也有负皇后所托，让她过不了肆无忌惮又无忧无虑的生活。
沐浴完出来饭菜已经摆上桌了，夏菡不在，叶沉简单吃了两口，问过下人，在后院的练武场找到人。
“阿沉，你没休息？”看见叶沉，夏菡捏着长弓走过来。
她身量娇小，长弓立起来有她大半个身子高，看起来有点违和。
“叶夏菡。”
夏菡的脚步被他喊得一顿，皱眉，“你怎么跟任无忧一样，说了要喊姐姐，不长记性啊你。”
叶沉笑意浓浓，伸手替她将落下的一缕发挽到耳后，“可是你不是我的姐姐啊！”
夏菡瞪大眼，吓到似的，好一会才面容纠结道，“你，知道了？”
叶沉点头，“知道很久了，不过，夏夏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母后告诉我的。”夏菡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然后又反应过来似的，大叫，“也不准叫我夏夏。”
“好吧！”叶沉好脾气地点头，“那叫什么？菡菡？”
夏菡纠结地看他，“你……不会是受刺激脑子不好使了吧？你是我弟弟，要叫姐姐。”
“可是我并不是你弟弟。”
“虽然不是亲的……”
“我不想当你弟弟。”
“唉……”夏菡不想再纠结称呼这个问题了，“不想当就不想当吧！你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就跟我似的，我连公主都不想当呢！”
叶沉也不想一下说得太明显，转了话题，“任将军也知道？”
从见面的那个神情和语气看，想来是知道的。
夏菡点头，两人慢慢往回走，“知道。”她说着停了脚步，咬唇看他，“那个，你会怪我吗？是我告诉他的。”
当初她来西境，任无忧已经在他母亲肚子里三个月了，两家婚期都定了，结果任长安在战场上受了伤，紧接着就是皇帝赐婚，按照惯例，公主下嫁，驸马是不容许在公主生下孩子之前出现庶子的，所以自然是被瞒下了，夏菡原先就没想过让自己真替任长安生孩子，不等任老将军说出这孩子的存在，就先提出了合作计划，给出的诚意就是叶沉的身份隐秘。
除了这个，她也没有别的可以拿出来交换的。
叶沉跟着停下脚步，看着她还是带着笑意，温柔地牵起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他道，“不会，我相信你。”
夏菡笑起来，像春日的暖阳，“阿沉最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第14章
叶沉在西境不能待得太久，皇帝的身体据说越加的不好了，皇子们羽翼渐丰，除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别的皇子也都坐不住了，京城的局势动荡，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不想在此时回去蹚浑水，但是叶沉心中有所谋，这种时候反而对他是最好的机会。
走的前一天晚上，夏菡带他去放河灯。
叶沉内里穿了一件白色锦衣，外面是米灰色的外袍，头上白玉冠，整个人显得气质如兰，他很少穿这么轻快活泼的颜色，因为不方便又容易弄脏，但是是夏菡一针一线做的，他不愿意拒绝。
夏菡自己也没穿干练的骑马装，换了一身粉色宫裙，头发也乖乖挽了个蝴蝶髻，带了珠花，她开开心心走出来，叶沉咋一看见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几年前的夏菡，那时候皇后还在，她在凤华殿每日就是这样子差不多的装扮，脸上时刻都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阿沉，可以出发啦！我们今晚不在府里用饭，出去吃吧！”
叶沉回了神，看着她的笑靥如花，有点心酸。
“好的。”他轻轻点了点头，牵着她出门。
西境的民风开放，晚上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成群结队的小小两口。
叶沉和夏菡虽然因为长相上乘引来不少注意，却没几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这让叶沉心情甚好。
两人在路边的小摊上吃了馄饨，才慢慢沿街朝河边走，春日放河灯是西境惯有的风俗，冰雪融化后夏日到来之前，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愿望，借由河灯传递给河神，希望受到河神的祝福，在未来有一天实现自己的美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