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锋一转,语气一软,涕泪横流,“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呀,儿子多年没有音讯,女儿被自家亲人卖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当奶奶的居然挡着不让进家门,我苦命的女儿呀……”
云泉人小,看着刘氏哭了起来,也扯着嗓子开始嚎。
云朵简直被眼前声泪俱下的刘氏惊呆了,这还是她记忆中温顺绵软的包子娘亲?这娴熟自然的撒泼姿势,这铿锵有力的反驳,这如泣如诉却又抑扬顿挫的哭诉,放一百个周氏都不是对手呀。
果然,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帮衬刘氏。
“这韩大娘也太狠心了,她不怕寒了春山的心呀?”
“也是春山两口子孝顺,谁家摊上这样的长辈谁家倒霉。”
“就是,谁家当父母的能偏心成这样呀,拿老大两口子不当人。”
“哎,他大娘,云丫头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咋还不让进门呢?你说说你干的这都叫什么事,你卖了人家丫头,春山两口子都没有怨恨你,你就知足吧。”
“就是……”
“呸……”周氏浑然不在意大家的口诛笔伐,指着围观的人骂道:“我教训自家儿子,干你们什么事,滚一边去。”
云朵知道周氏就是一个没皮没脸的人,她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云泉抱进怀里,可怜兮兮的哭道,“奶奶,我在外面这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家,不想着亲人,你怎么能不让我进门呢,这也是我的家啊!你既然不让我进门,那你将我们大房分出来吧。”
周氏一听分家就躁了,口不择言骂道:“好你个贱蹄子,搅家精,才一回来就撺掇分家,你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还回来干什么,当初就应该把你卖的远一点……”
韩春山不可置信的打断周氏,“娘,你在说什么?”
被韩春山打断的周氏更生气了,“叫什么娘,难道我说的不对,还是你也想分家?我跟你说,休想!”
云朵知道现在这个家肯定是分不了的,她只是为了激怒周氏,把大房摆在一个受欺负受压迫的位置上,这样以后分了家,才不会有人说大房不孝的闲话,果然,周氏还是老样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刘氏听周氏这样骂云朵,早就忍不住了,立马就想跳起来还嘴,被云朵眼明手快拉住了。
云朵看着周氏,眼泪吧啦吧啦就往下掉,期期艾艾的开口,“奶奶,我就是见您不让我进门,才赌气那么说的,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卖了我给小姑办嫁妆,可是您怎么能盼着我死在外面呢?我是一心一意想回家跟大家团聚的呀。”
云朵本来就长得柔柔弱弱的,这样一哭更是让人心疼,刘氏忍不住抱着云朵哭了起来,口中唤着“我苦命的儿”。
“云儿,是爹对不起你。”他满心欢喜的接了女儿回家,谁知道连门都进不了,这就是他的娘,这就是他的亲人。
周氏瞧着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别叫我奶奶,谁是你奶奶,你已经被卖掉了,就不再是我韩家的人,谁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龌龊事被赶回来了,你休想脏了我韩家的门……”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云儿,她是你孙女呀!”韩春山气的满脸通红,浑身颤抖,这还是亲人吗,简直比仇人还恶毒。
围观的吃瓜群众简直被周氏震惊了,这心思,啧,忒毒。
刘氏气的差点厥过去,要是今日周氏的话传了出去,她的云儿以后怎么嫁人!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周氏面前,嚎啕大哭,“娘,云儿九岁就被你卖了,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没能护住她。您欢欢喜喜的嫁了女儿,但是我的女儿呢,她才九岁就被自己奶奶卖了,在外面吃苦受累,挨打受骂,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像是有把刀子在扎,我心疼啊!她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恩典回家,我不求您愧疚,但您不能这样中伤她啊,娘,您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云朵:……差一点没绷住笑出了声。
她其实不在意名声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的,但是在古代这样的环境中,一个女儿名声不好,一家子都要受到连累的,以后大哥和云泉说亲都会受到影响。
云朵将刘氏扶了起来,韩春山连忙过来扶住了刘氏,看向云朵的脸上满是难堪和愧疚,云朵拍了拍他的背,“爹,娘,女儿行得端坐得直,并不怕人非议。”
说罢扫了一眼围观的人,朗声道:“各位叔叔婶婶,我爹娘的品行大家都看在眼里,我虽然九岁就已经离家了,但是从小受我爹娘教诲,并不敢做什么抹黑我爹娘,连累我顾家庄的事情,我一直都在周府伺候周小姐,因周家举家迁往京城,周小姐念在主仆多年的情份上不忍我背井离乡才让我赎了身回家,不信大家可以去县城打听打听。”
“是啊,韩家老大两口多老实的人啊。”
“就是,老大两口在家当牛做马,做奶奶的反而这样恶毒对,真是让人寒心呀。”
“云朵奶奶好狠的心呀,这话传出去谁还敢娶云朵呀?”
“唉,为了将女儿嫁的风光一点就卖了自己孙女,能干出这种事的人还有什么良心,可怜的云朵呀。”
“韩家老头怎么都不管管自家媳妇,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连累了我们顾家庄的名声,要不要去请里正来评评理?”
“切,早就去请了,还轮得到你?”
第3章 亲人
听到要请里正过来,周氏也有点慌了,她再泼辣,也不敢得罪里正呀。她瞪了眼刘氏和云朵,打算先进门躲躲,后面再收拾他们,谁知刚转身就听到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里正来了”
韩家庄的里正是个年逾七旬的老者,为人处事十分公道,大家对他很是信服,韩家是迁来的外姓人,但在顾家庄扎了根,就得守顾家庄的规矩,同时跟着里正一起来的,还有韩家已经分家的大房和三房长辈。
“怎么回事?我听说韩家的丫头回来了?”里正看了一眼站在刘氏旁边的云朵,暗叹一声“好标志的丫头”。
“你就是韩家那个卖出去的丫头吗?都长这么大了,回来就好啊!”说着瞪了一眼周氏,“老韩家的,你又在闹什么?”
周氏低下头,瞥了一眼里正,没有敢开口!
云朵没想到里正这么和蔼,她朝着里正微微一福,“里正爷爷好,”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她多言,便乖乖巧巧的站在了刘氏身边。
不待周氏恶人先告状,周围的人便已经七嘴八舌将事情说了个清楚,里正气得连声怒喝“荒唐”,韩家大房和三房得人也满脸难堪,只觉得这周氏是魔怔了。
“做祖母的卖掉自己孙女就算了,竟然恶意中伤,咒自家孙女去死,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倒是长见识了。”
里正看着一旁偃旗息鼓,缩手缩脚的周氏,只觉得碍眼无比,怒道,“韩铁根呢?叫他出来。”
周围的人听里正这样讲,这才转眼一看,嘿,韩老头不在,韩家老二和老三都不在,门口吵吵闹闹这么久,居然都没有出来看一眼,这样冷血的爹娘,这样无情的兄弟,韩家老大真的是不容易呀!
想到这里,有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便在门口喊了几声韩老头,韩老头知道躲不过了,才从院子里出来,背着手,通红着脸,仿佛很羞愧的样子。
里正很是瞧不上韩老头这个做派,凡事让个无知的婆娘冲在前面,自己缩在后方捡便宜,丝毫没有作为一家之主的公平和公正。
当初韩家卖了孙女给女儿办嫁妆的事情让彼时顾家庄正在议亲的人都饱受非议,附近知晓原委的人家都觉得他们顾家庄风气不正,担心女儿嫁过来受苦,当真是给顾家庄抹黑。
“韩铁根,你说说,这事怎么办?你做为一家之主,竟然任由自己婆娘作践儿子孙女,你不觉得丢人吗?”
韩老头也觉得丢人,他只想着给韩云朵一个下马威,好叫她乖乖听话,不敢心生怨恨,谁知道这个无用的蠢婆娘竟然将事情闹的这般大。
“二哥,按理说着话不该我说,但是二嫂这事做的真的太过分了,今日这事传出去,你叫人家怎么看我们老韩家?还不赶紧让老大一家进去。”跟着里正一起过来的韩家三叔忍不住开口劝道。
韩家大房向来与韩铁根不和,他看了眼缩在一旁的周氏,又看了看一脸讪笑的韩铁根,撇过脸,从鼻孔里“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