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航的车刚好把桃梧的去路挡住。
“跑得倒挺快。”
他没有丝毫耐心地拉住桃梧的手臂往车里拽。季核碍于轮椅,不便下车。索菲纳豪迈地从一旁的芬迪新品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季核看着她那活像去走红毯的气势满头黑线。
“沈先生,请捡起你的绅士风度。”
沈斯航自然不知道这位女子是何许人也,“请问你是?”
“索菲纳琼斯,一个演员。”
这个名字过于响当,沈斯航在大脑里搜索了0.1秒就反应过来。又是一个和季家有关的人。
“索菲纳女士,久仰大名。”
“我就直说吧,桃梧家欠的债我可以帮他们还,麻烦沈先生别再为难她。”
索菲纳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手放开。谁知后者并没理会她,反而把桃梧往身边一扯,桃梧在学校门口不敢太引人注目,只得忍着手腕传来的痛感。
“我要的不是钱,而是人。”
“那不好意思,她是我儿媳妇。”
季核在司机的帮助下已经成功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朝对峙的三人走去,一听见这话心里暗喜。
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把视线转移到他们这,倒不是因为三辆炫酷的豪车,而是因为,索菲纳女士实在太耀眼了好吗。英国的全民女神,一个墨镜能遮住什么?
感觉周围有人拿着纸笔跃跃欲试想要找索菲纳签名,季核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压低了嗓音说道:“首先,以你以往的绯闻对象来看,桃梧显然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来追堵她无非是几年前那场比赛她得罪了你,也得罪了欧阳家。你们两个家族是出了名的记仇以及臭味相投,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们居然会小心眼到找一个女孩子的麻烦。舆论的力量是很可怕的,我妈能亲自出面,自然做好了操纵舆论的准备,我也会为我爱的人付出一切,你有资本可以无所畏惧,请别忘了这个代价值不值得。”
话毕。桃梧和索菲纳望向他的眼神格外炙热。
沈斯航毕竟要考虑家族颜面,面对季核言语中的犀利和嘲讽,他也不可能当众撕逼。
“还款事宜我会让律师与索菲纳女士联系。奉劝桃梧小姐一句话,小心有一天无枝可栖。”
风波暂时平息。索菲纳在给几位同学签完名并叮嘱他们不要声张后,便和桃梧,季核一同前往附近的茶餐厅.......叙旧。
桃梧最近的生活跌宕起伏得可以去拍连续剧,现在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装修精致的包间,享用美味下午茶,她感觉相当不真实。
同样感觉不真实的还有季核。毕竟对面坐着最心爱的两个女人。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中不由生出几分不自在。
索菲纳抿了一小口乌龙茶,随即开口,“难得听Felix一次说那么多话,不过儿子,我可没有什么操纵舆论的本事。你妈当年怎么被封杀的还记得吗。”
季核没理会她的反问,开门见山地说道:“既然事情处理好了,桃梧的行李可以搬回我家了吧?”
正在芒果千层和舒芙里之间埋头苦吃的桃梧突然被点名,鼓着腮帮子望着对面云淡风轻的男生,似乎在自己母亲面前请求同居是件无足轻重的事。
“这个还是得小梧做主吧?我是个开明的家长,小梧,Felix是个老实人,想必不需要我多说。而且你俩年龄也不小了,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是顺其自然,他会娶你的,放心。”
索菲纳的眼神过于暧/昧而热烈,桃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倒是季核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我会极其尊重小梧的,而且,我TM都残了能做什么?”
索菲纳一个斜眼睨过去,“出息。”
“......”
父爱是什么,季核不知道。母爱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别的离异家庭的孩子总会得到来自父母加倍的爱,只有季年茨和索菲纳分开后对季核更加严苛,两人对于严父严母的表达方式出奇一致——怼天怼地怼儿子。
“那我还是去季核那吧。”
桃梧没怎么犹豫,本来自己之前也答应了季核要搬过去,同意去索菲纳家只是权宜之计,她担心会连累季核,而国际一线女演员家的安全指数自不用说。
“OK,我马上给搬家公司打电话,对了Felix,我知道你爸给你找的医生是最好的,所以康复问题我不用担心,明天开始会有一名医学教授来教你大学专业内容,为了让你顺利毕业,我是煞费苦心,教授是个漂亮的铁T。”
“......她就算是个漂亮的直女,我也不会动摇分毫。”
一个红绿灯路口,元玺正在百无聊赖地敲着方向盘,他跟车跟得十分认真且尚未被发觉。
但过了路口,他发现前面的卡车调头了?
就这样,他又跟着卡车最后回到了疗养院.......
敢情带着他绕城兜风吗?
他,一个苦逼的物理狗,在抛弃了那么多实验作业的情况下去帮他婊哥追爱,结果追回的不是爱,是他今晚即将熬的通宵......
狗屁季核,再帮你我就诅咒自己永远得不到Genevieve的爱情。
此时,手机屏幕亮了。
就算身体康复心灵也很丑陋的婊哥:天使阿玺,你小梧姐的行李即将抵达我们家门口,请注意查收。
元玺:老子没瞎。
季核在收到消息时,原本春风得意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元玺...说脏话了...老子要截屏!
正在气头上的元玺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留下“罪证”。
第14章 第十四颗
桃梧的生活并没有回归正常,她最近一连几个晚上都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到桃母头破血流质问她,梦到她连样子都记不清的爸爸来向她索命......时常半夜惊醒,然后再也无法睡着。第二天上课练舞都心神不宁。
她试图想告诉季核,但季核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她每天早上离开时,他已经去了康复中心,晚上回家他正在跟着教授学习,桃梧又睡得早,基本十点前就会入睡。两人一天下来能说句话都不错了。
她没法诉说。就这样在睡眠不足,学业过重,高强度排舞的煎熬下,她强撑了一个星期后,在一次练舞途中,因为连续做了几个高难度的空翻,晕倒了。旁边的队员们被吓得不轻,赶紧把她送往了医务室,第一时间联系了她留在学校通讯录中的紧急联系人。
女孩消瘦的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眉头紧锁,脸颊两边的发丝有些汗湿,似乎被噩梦缠绕。季核坐在病床边细细地打量着她,心里琢磨着刚刚和医生以及她的同学老师们的对话。
“病情不严重,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劳累过度,多给她补补身体。”
“Charlotte最近看起来特别疲劳,以前练舞她总是用激情来带领我们,但最近她明显消沉了很多。听说她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Charlotte母亲的事我们深感不幸,学校这边会为她专门安排心理老师进行疏导。”
……
明明在一个屋檐下,他都没能注意到这些蛛丝马迹。
眼看她从活泼开朗到憔悴不堪,他难辞其咎。
他早该提醒自己,逞强如她,把一切苦楚的种子都压在心里生根发芽最后浇灌出的是一颗心魔之树。
桃母李沐给了桃梧杂草般强韧的生命力,替她阻挡了童年时期所有来自外界的非议和中伤,让她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自信健康地成长。李沐之于桃梧,大概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存在。而这个存在在两年间逐渐削弱,一夜之间彻底磨灭。
桃梧没有父亲陪伴着长大,会缺少很多深沉而坚实的安全感,但她的内心从来没有丝毫自卑,李沐从中付出了多少努力一般人真的难以想象......
这个对桃梧来说如同保护伞一样的坚强的女人一句遗言都没留下,似乎毫无眷念地一跃而下,在血泊中绽放出最后的一丝残忍的美丽。
回想起桃梧见到李沐尸身的那一幕,季核现在还心有余悸。她的眼神过于平静,是被死亡浸染毫无生气的平静。
一个愿意跟随母亲自杀的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季核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上桃梧的脸庞,他忍耐着极度的心疼和悬在眼眶中的泪珠,轻柔地吻上了桃梧苍白的唇。
带着不舍地轻啄。
而这时,桃梧微微醒转,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