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谢蔺垂眸,神情好似染上些疲惫,“我就是想说……”
程余然安静地注视他的发顶,等待着他说完。
“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走的,我一个人可以的。”
谢蔺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程余然好像感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耳畔拂过,带着些凉,又带着些闷。
她突然就想起来之前谢蔺因为车祸住院的时候。
那时候,谢蔺因为不愿意跟她分手,每次她一来看他,他就想方设法地想把她留下来,想让她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
那个时候,谢蔺的老毛病又犯了,每天心里很沉闷又很压抑,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极度不安全感。
这种不安全感,深深根植在他对程余然强烈的占有和依赖中。
而现在,时间这一剂良药,好像医好了人。
谢蔺仿佛掌握了“断舍离”的技能,程余然与他而言,不再是羁绊。
仿佛,一切回到了正常的轨迹点。
程余然望向谢蔺,心里复杂的情绪翻涌着,就在几分钟前,她询问他的情况,关心她的健康,她做了一个探病者该做的所有事情。
她甚至带来了余朵女士的问候,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她这一遭的任务,已然是完成了。
“嗯。”
程余然应了声,提起包走向门口,“逐客”的话她还是能辨别出来的,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程余然也没有再赖着硬待着的道理。
至少她迈步走到门口,突然又被身后人叫住。
程余然停下脚步,看向床边。
谢蔺投过来的视线稳稳地落在程余然身上,“我们……现在是朋友,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OK
今天早上三点发烧醒过来
捱到7点才睡着
哎……明天还会更新的,我靠着我强大的意志力
第47章
程余然愣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回答。
顿了好几秒之后,程余然才缓声开口回应,“你觉得呢……”,她说话的时候,抬头看向谢蔺,“你觉得……”
程余然话还没有说完,谢蔺便出声打断。
谢蔺:“我不知道。”
他背靠着床,头微微低着,整个人有种颓然的感觉。
之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时候,护士进来给他打针。
回避前,程余然瞄了一眼盘子里的药水,大大小小的十几罐,打针加输液,几个小时下来,手臂上青青紫紫的针眼痕迹,输液最多的地方,肿成一个个的疙瘩……
其实程余然最讨厌去医院。
在她记事的时候,奶奶的最后一个星期是在医院度过的。
她记得那段时间余朵女士天天带她去医院陪奶奶,那个时候的程余然懂一些事,她倒不是因为不喜欢医院枯燥。而是讨厌那种沉闷、没有生气的氛围,那个时候还是一个小孩的程余然,就已经能感觉到了。
那一个星期里,程余然乖乖地忍耐着,等着奶奶生病好、回家的那一天。
却不想在一个星期之后,等到了奶奶去世的消息。
那个时候的程余然还不太能感受得到来自亲人逝去的悲伤,但是医院却给她留下了某一种微弱的创伤。
……
“我……”
程余然的声音像是卡在嗓子里,谢蔺说他不知道,而程余然在心里问过一遍自己,却也是一样的没有答案。她还记得,他们刚分手的时候,她跟谢蔺承诺,她会和之前一样,关心他、在意他、希望他好……
那个时候,她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定义就只是:他们分开了。
除此之外,她却再没有想过,分开之后,他们的状态、他们的关系,一直模模糊糊,逃逃避避地到现在。
“我只是不太想……”谢蔺靠在床上,又开了口,“跟你做朋友。”
程余然:……
谢蔺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想的是一样,表达出来的能变成完完全全的另一样。
之前他还有着点活泼性子的时候,还能说他贫嘴有幽默细胞。等完全没了那点活泼气氛的时候,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难相处。
程余然手上用了力气,“啪嗒——”,摁开了门把手。
“啪嗒”一声轻响,像是打在谢蔺的心上。让他原本静如止水的心,轻易的就在片刻间起翻起了风浪。
“程余然。”谢蔺突然叫她住,连名带姓的叫,程余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谢蔺这么叫她。
程余然停下出门的动作,转身看向他。
“你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
谢蔺深吸一口气,像是气结。
程余然看着他有些难看的神情,想了想还是低声开口回应,“你要是觉得,做朋友好的话……”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谢蔺特意提高了音量,带着强调。
程余然被谢蔺的音量吓得愣了一下,倒不是说谢蔺的声音有多大,只是因为程余然是“易受惊”体质,很容易就会被惊吓到。
被吓了一下的程余然突然就上了点脾气,于是反射性地回了一句,“那随便你。”一般都是程余然被谢蔺弄得烦了,真生气了,才会丢给她一句“随便你”。
说完,程余然往外推开了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到了这层开了门,程余然看到电梯里一个漂亮的女士,又正好一瞟眼看到她手里的包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包还在病房里。
从谢蔺一开始“下逐客令”再到后来情绪不好地跟她说什么“不想跟她做朋友”,接二连三的刺激,尽管程余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是,她的情绪确实是一直被谢蔺几句话牵着走。
以至于她出门费那么长时间,却完全不记得拿包这样的事情。
……
程余然敲了几下房门,里面没有回应。耐着性子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程余然摁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谢蔺放下了原本垫在身后的床枕头,平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闭着眼睛像是在小憩。
程余然一时间觉得有些胸闷,自己刚才被谢蔺牵引着情绪起起伏伏,而谢蔺却好似不受影响,听着音乐,该休息休息,宁静致远得不行……
包被放在里面的床头柜正对着的小沙发上,当时是为了方便把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所以就顺手把包放到了旁边的小沙发上。
程余然压着步子绕过床边往小沙发走去,床头柜就隔在病床和小沙发之间,两两物品之间隔得距离不是很远。
程余然弯腰拿到包,刚要转身离开,突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程余然被吓得惊叫,一个手滑包又掉回了小沙发上。
程余然惊吓之余转过身,就看到谢蔺半个身子撑在床外面,伸出的手紧紧拽着持程余然的手臂。
“你吓死我了你……”程余然抱怨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猛地一股力,紧接着她就被拽着扑向了谢蔺。
“啊——”程余然惊呼卡在喉咙里,片刻间,她撑着手臂,抵在谢蔺的胸膛处。
“你干什……”程余然再开口又是半句,然后突然间面前的那张脸就以极快的速度无限地凑近,快得程余然还来不及反应,嘴唇就传来了柔软湿润的触感。
“唔——”
谢蔺的吻来得又急又乱,慌乱得毫无章法。
程余然尝试着呼吸,可是间隙间也全部被谢蔺的气息占满。她能感应到谢蔺情绪上的失控,这场亲密的接触里只有她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的。
她觉察到自己的反抗无力,努力地保持清醒,脑子里转过天马行空的各种想法,却在随后又抓不住丝毫。
她像极了在死海里漂浮无依的人,抓不住也停不下,只能听之任之。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谢蔺终于停止对她肆虐地亲吻的时候,她喘着气想要大口地呼吸,却又被他紧紧地抵住额头。
“你不是问我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此刻谢蔺的声音像是带着亲吻后的湿润,是他这段时间都少有的轻松姿态,“我做在我日思夜想、想得快要疯了的一件事……”
“一开始我听你的话,跟你分手、不去找你、远离你开始自己的的生活、好好工作、好好治疗……你说的每一件我都做了,但是我觉得不好,我很不好,我忍住不去关注你,但是当你出现在我生活里、哪怕是一点点关于你的讯息出现的时候,那些克制就都不管用了……你们说,偏执是错的、过度依赖是错的,那什么是对的……我找不到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