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盏茶低头想了想,正要再说两句,发现眼前一个人也不见了,把她独自扔下全跑到镜川边去看川底冒出来的水泡,继续在包裹住一个又一个的修灵者。苏盏茶知道自己的地位早就不复存在,要不是还顾念着她体内留有甘望竹的镜魄,她早就被这些人给抛弃了。有些事情越想越气,她恨不得就此跳进镜川,让岸上所有的人全后悔去吧。可她刚才勉强替谢安在修补了残破不堪的经脉和镜魄,非但灵气全损,谢安在要是没有得到合适的灵药,修复续命,恐怕是不得长寿了。
此人是唯一从川底被救上来的修灵者,也是和川水接触时间最少的,可想而知剩下的这许多人,会是怎样的下场。苏盏茶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居然没有勇气走上去,走到那几人身边去,她还是太惜命。
另一边肃鸢和韩遂上半身前倾,盯着川底不。肃鸢先开口问道:“等它把所有的修灵者完全包裹起来,会发生什么?”
韩遂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回答他的话。肃鸢却仿佛了解,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我们还能不能争口气和它斗到底了,刚才你可是说过要正面交锋的,你亲口说的!”
“如今不是我们逃避,而是镜川根本不需要我们正面交锋。它拥有独立自主的逻辑轨道,有自己的计划,它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我们所想的那样。从它提前现身开始,这一切都变了。”韩遂站直了身体,双手负在身后,“变得很厉害,只是我们先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否则防范于未然,不至于被它打得这样措手不及。”
“它突然现身我们怎么防范于未然,就是所有的修灵者齐心协力未必挡得住它。”肃鸢有些不以为然,“早知道晚知道有区别吗,早知道只有更加人心惶惶,一心要逃离出去,可又能逃到哪里?”
“你刚才也说了,让我和夕霜去还确山,那里是最后的乐土,最后的希望。我们能去,其他人怎么不能逃?要是提前知道,所有的修灵者完全逃到还确山,未必安插不下。镜川收不到这么多修灵者,就没有根基,没有退路,相当于失去了补充的源源不断的能力,它还能够毫无忌讳地直冲到还确山,将其全部淹没吗?不,它做不到。而你们明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却没有一点暗示给其他人,这又是为了什么,是不信任吗?还是太想成为这个修灵界的救世主?”韩遂一字一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绝非信口开河。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们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想阻拦这一场浩劫。没有告诉你们,是怕事态动荡,到时候人心险恶,反而提前将寂望平原,变成人间炼狱一般。”肃鸢毫无心虚地直视向韩遂探究的目光,“镜川出现,一下子吞没所有,其实是一种最公平的状态。你想过没有?提前知道以后,厉害的修灵者会怎么做,那些平庸的甚至上不了台面的修炼者,完全就在恐惧中等待。这种滋味绝对会比被直接卷入川底要痛苦得多。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是阿竹教我的道理。”
韩遂点了点头道:“似乎也有道理,很公平,所有的人都在底下,只有我们几个是例外、我们在死亡中等待,你说是不幸还是大幸?”
谢安在现在始终不说话,嘴唇却不停地在动,韩遂看了片刻问道:“你是在数泡泡的数量吗?数一数到底有多少修炼者在底下?我可以告诉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数不清楚的。太多了,太多了。”
谢安在没有停下来,依然认真地数着数字。韩遂倒是没有阻拦他,谢安在数的何止是数字,他应该还在寻找谢怀宇的下落,在没有看清楚谢怀宇真正失去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之前,谢安在绝对不会放心的。
夕霜脑中有什么再次闪现而过,这一次她精准无误地抓住了它,把那个问题扯到了自己面前,抬头看着肃鸢问道:“当年在天秀镇,把东西给谢怀宇的人是不是你?”
此话一出,谢安在的嘴巴闭得紧紧,韩遂却没有过多的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夕霜的这种猜测。只是有些话,夕霜能说他不能说。目前,他们几个人尚能维持平衡。一旦失去了肃鸢或者失去了他,平衡会被彻底打破,到时候他们就连一丝胜算也没有。
夕霜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肃鸢像是完全听明白了:“你几时想到的?几时想到是我的?”
夕霜一听,苦笑了一下:“你这是承认了,一点推辞都没有,直接就承认。你可知道谢怀宇拿了那些东西以后变成了什么,他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他以前可是谢家的家主,和秦云行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后来,整个谢家都毁了,你这是做了什么?后果是什么!”
“我只不过给了他一颗种子,这颗种子会长出什么,因人而已、这颗种子,长在他的心里,随着他心意而动,会变得力量很强大,但这股力量该用在哪里,不是我能够掌控的。”肃鸢没有替自己开解,他只是如实地阐述事实,“当时的谢怀宇是最好的人选,如果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开枝散叶,没有长歪的话,谢怀宇连同的整个谢家都应该来感谢我。”
夕霜再次冷笑了一声:“你刚才说,你只不过给了他一颗种子,而他是当时最适合接受这颗种子的人,因为当时你就看到了他心里的阴暗面。你为什么没有把种子给甘望梅呢?因为你知道给了她,种子不生根不发芽,什么也种不出来,离驭圃怎么可能四分五裂的,怎么可能落到眼下这样的惨烈之态。你恨离驭圃对不对,你恨甘家和四大家族对不对?当年,你甩手离开,留下了我们母女俩无论你决定的是要要做什么大事,事实是我娘独自面对了后来的这些年,你有什么资格来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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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花言巧语
“我没有资格吗,我没有资格来恨别人吗!我当时是把你娘留下了,你娘告诉我,她毕竟是甘家家主的亲妹妹,不会有任何的委屈,甘家总有那么一处净土留守之地,我相信了才会离开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无声无息地抛下你们娘俩就不见了,你娘是知道的,是她骗了我,并非是我骗了她!”肃鸢一提起当年事,眼圈赤红,几乎要从眼角落下血珠。
甘望梅根本就没有要照顾妹妹的意思,甚至觊觎甘望竹的本命镜,觊觎她体内的那块竹镜。甘家家主要稳住整个离驭圃的平衡并非易事,甘望竹的天赋修为远在甘望竹之下,成为家族又忌讳着妹妹的能力。
“所以,你娘把自己的本命镜给了她,甘望梅身体里有梅镜和竹镜两块本命镜对不对!你见过,你肯定见过的!”肃鸢平日里冰雪一般的模样不复存在,他向着夕霜怒吼道,“以前你年幼不懂事,我可以谅解。眼下长大成人,为什么反而替甘望梅说起好话,你的双眼被她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吗!”
“甘望梅的身体里的确有两块本命镜,梅镜和竹镜,身为甘家家主,总要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否则这些年离驭圃一片祥和之态从何而来。你说我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当真如此吗?她的竹镜是强取豪夺,从娘亲那里拿走的吗?”夕霜展开右臂,继续说道,“虽然我们谁也没有办法祭出本命镜,但是我要告诉你此时此刻我身体里才有两块本命镜,我的日月花枝镜和娘亲的竹镜。在我临出门之前,甘望梅把竹镜硬生生从体内挖出来给了我,这就是你所谓的花言巧语。”
“本来就不是她的东西,她是害怕了才还给你的。她知道我回来了,知道你娘亲回来了,即便她不故作姿态地送给你,我迟早要拿回来的。”肃鸢根本听不进夕霜所说的每一个字,“她辜负了你娘的信任,她辜负了亲妹妹对她的寄托。”
“这件事你问过我娘吗?你问过她,当初到底是被骗的还是心甘情愿的?”夕霜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按理说,娘亲和肃鸢重逢在一起之后,两人感情尚好,应该无话不谈,况且还有要应对镜川这个大大的麻烦,不可能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隔阂。可娘亲为什么没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夕霜很清楚,竹镜肯定不是甘望梅强取豪夺来的,姐妹两人当时定下的是什么协议谁也不知道,可绝对没有这样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