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娘子伤得更重,她的本命镜本来就微微颤颤,被一阵风卷走了大半,这会儿进气少出气多,双眼翻白,随时会咽气。
“离驭圃,白衡齐,来查找甘家丢失的一批东西。”白衡齐伸手抓住穆望春的衣襟,把这样一个成年男子轻易地提起来,迫使对方与他平视,“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穆望春瞳孔猛地收缩,七窍都在流血,模样惨不忍睹,接下来,白衡齐的手指渐渐收拢,指尖是青蓝色的闪电在滚动。
夕霜虽然紧闭双眼,耳中能够听到滋滋的细微声响。她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穆望春全身不住发抖,而白衡齐微微侧头在观察他的反应,头不回,非常温柔道:“你好好的闭着眼睛,不用睁开,我问完话就放开你。”
穆望春一开始以为这人是夕霜的帮手,见他们要动镜师才出了狠招。一听离驭圃三个字,脸上的肉跟着发抖,白衡齐看得仔细,把手上的灵力收起,淡淡道:“看样子,你应该已经想起什么了,东西呢,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个全尸。”
夕霜听他说得轻描淡写,本来清朗的声线犹如毒蛇,从她的耳朵一路钻进大脑中,她不要听,更不要见到这个人。
“不想说吗,还是不能说呢?”白衡齐另只手按住穆望春的胸口,五指穿过衣服,竟然陷入皮肉底下,穆望春的神情痛苦不堪,“心脏处给点动力,应该能开口说几句的。”
一声惨叫后,穆望春的嗓子松动,真的可以开口,嘶声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白衡齐飞快地把那只手抽离出来,五指全是鲜血,他垂眼看着手心:“东西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是你杀的,你和我说不知道,让我怎么相信呢?”
穆望春没有杀过人,这样的话,他可以对夕霜说,因为夕霜会信,但是和白衡齐说有什么用,换来的只有更惨烈的下场。
“线索在你的铁铺断了,你这么嘴硬,我还是问问你家娘子好了。”白衡齐像是丢弃一块抹布,把穆望春往墙壁上一摔,接着弯腰把穆家娘子给拎了起来。
夕霜掩不住耳朵,紧紧咬住嘴唇,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真是倒了血霉,才会遇上。她宁愿被穆家两口子夹击,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穆家娘子伤得重,细微的喘息从嗓子底逼出来。夕霜听到那喘气声越来越急促,伴随的又是一阵滋滋声,她甚至闻到皮肉血液被高温炙烤后的那种气味,不由头皮一阵阵发麻。
“人是我杀的,东西不见了,和我当家的没有关系,你杀了我,放了他。”穆家娘子终于能够开口说话,说完几句话,一口血雨喷在白衡齐的脸上。
白衡齐不闪不躲,手指轻挥,镜光落下,他的脸恢复到干干净净的模样,他笑了:“你们天秀镇的人,想问题真简单。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说东西丢了,让我杀哪个,放哪个,都安排好了,真是不把甘家放在眼里。”
你又不姓甘,说什么甘家长,甘家短的。夕霜默默念叨这两句,在心里把曾经学过的能骂人的话全给骂了一遍,恨不得再去街上再多学几句更难听的,继续骂到底。
“你说人是你杀的,那么你应该可以给我答案,这个人不用留了。”白衡齐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手起闪电,把穆望春烧成了一具焦尸。
穆家娘子不住发出惨叫,每喊一声都伴随着溢出的鲜血。她的身体也像受损的本命镜一样出现裂缝,皮肤表面形成龟裂的,蛛网一般的裂痕。
白衡齐知道她是一心求死,不给她这个机会,手掌从她的脑门一路往下撸,强电产生高温,把裂缝烧焦又凝固住。穆家娘子全身焦黑一片,里面的意识依然清醒,比一击而死的穆望春更加痛苦百倍。
“我的耐心有限,再问一次东西在哪里?”白衡齐很清楚,一个人的承受能力在哪里。他放缓声音道,“告诉我,我让你们两口子团聚。”
夕霜的心尖一颤,她突然想到穆家娘子会开口说什么。她顾不得其他,睁开眼呵斥道:“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坏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白衡齐显然对她愿意开口说话有些诧异:“小霜,我都说了很快能把事情办好,你这样一睁眼一说话,表示你也是知情人之一,我会很难做的,对不对?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夕霜的脖颈处剧烈刺痛,雪白的肌肤上一道焦痕,她想再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耳边听到穆家娘子最后一句遗言:“东西被姓花的拿走了,花家,都在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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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自作自受
屋中,安静到极点,风声掩盖住了呼吸声。
夕霜明白,穆家两个人都死了,死得透透的。可恨穆家娘子临死前,还要拖花家当垫背。可她不敢肯定,穆家娘子说的就是谎话。
三姐见到装在冰凉匣子中的东西,谁又知道是不是白衡齐要找的!
白衡齐,白衡齐,夕霜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要是可以,她要用牙齿把名字咬得粉碎都无法解气。
白衡齐把两个尸体扔在一起,算是没有骗穆家娘子交代出重要的线索。他把双手轻轻搓揉两下,再摊开手时,掌心白皙清爽,没有留下一丝血痕。
“小霜,花家你认识吗?”白衡齐踱步到她面前,见她嘴巴在动,分明在默念着什么,“你是不是在偷偷咒我?”
夕霜说不出话,更不愿睁开眼睛看这个人,只当自己瞎了聋了,一无所知。她知道白衡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更不会天真以为,声音如人一样好相处。这人就像带着张面具,让人看不透。
“我忘记刚才锁住你的声音了。”白衡齐的手指,抚摸夕霜的脖颈一层,眯眼看着她轻轻哆嗦一下,低头轻笑道,“小霜,你还是这么有意思。”
夕霜心里把他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谁要和他在这里调情,没有这个闲工夫!骂完一圈白衡齐,夕霜开始骂韩遂。这人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不在,留她面对这么一个玩意儿,真是恨死了。还不如涉险去树林,吸毒雾都强过面对白衡齐。
“那你同我说句话,我想听你说话。”白衡齐的嗓音温柔出水,“我还记得你最后跟我说的那一句话,忘不了。”
夕霜也记得,最后说的很简单,一个字——滚!
“你要知道,我来天秀镇一次不容易,指不定又要分开多久才能见到你。这样吧,你对天秀镇的人比较熟,你带我去花家好不好?”白衡齐的手指,一路沿着夕霜的脖颈,下颌的线条,按住她脸颊上的梨涡,用力点了两下。
要不是夕霜手脚实在不能动,爬也要爬出此人的视线。最终白衡齐的指尖按住夕霜的眼帘,“我记得小霜的眼睛好看,睁开让我看看。”
夕霜猛地把双眼一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要是不随他愿,还不知道要说出多少恶心的话,完全不想听。
“你愿意看我了。”白衡齐明知道夕霜心里别扭,非要让她不痛快,“那你答应带我去花家了。”
“天秀镇总共这么大,你自己去找,我没这个闲工夫。你把我手脚松开,我要走了。”夕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冷淡,没有感情,对这个人不要说喜欢,连恨都最好不要有。
“那怎么行,天秀镇虽然不大,也有几百家住户。我一家一家去问,他们不认识我,未必肯说,你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白衡齐用手指向穆家夫妇的尸体,“你心里不要有所怨恨,他们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我。”
这一点,夕霜没有想过要为谁报仇。穆家娘子手上沾了不少人命,穆望春也是助纣为虐,死不足惜。可是直接杀人抵命和被凌虐过的死,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怎么觉得,你和花家相处的特别好,所以想帮着他们躲开我。”白衡齐不知何时转到夕霜的背后,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松开你不难,你就不愿见我,你可知道我心里是想你的。”
见鬼的才想见你,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夕霜的肩膀处,余热微微散开,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动。这个发现让她有些欣喜,不动声色地继续尝试。至少两条胳膊似乎都能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