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门外偷听一番,见房里争吵还没有停下的趋势,便手拉手悄悄回房了。
没想到一回房,见到的却是宜君和仙羽两两对坐、愁眉苦脸的样子。
宜君见清回回来,哭丧着脸向她说道:“花大人变了!花大人喜欢上了清风楼里的小哥哥,还为他花了不少钱!”
“花婉兮?”清回惊讶道,“她也去了清风楼?今天吗?和阎明镜一起的?”
仙羽答道:“花大人和阎明镜本意是想去清风楼看看那个弹琵琶的女妖怪,并没有带上我们几个使役妖。谁知等他二人回来,我们才知道阎明镜为琵琶女花了三百多两,花大人也为楼里一个少年花了一百多两,心好痛,我的小钱钱……”
翎鸢倚窗而坐,粲然笑道:“看来这清风楼营销有道啊,能从花婉兮和阎明镜手里骗到钱,可以说很有头脑了。”
清回揽着宜君的肩膀坐下:“反正花的是花婉兮的钱,她自己都不心疼,你们心疼什么。”
宜君苦恼道:“我怕花大人身体撑不住啊……”
翎鸢噗嗤笑道:“你这话说得很有歧义。”
宜君正色道:“花大人赚钱不容易,花的多了,就要做更多捉妖的任务赚回来,做的任务多了,大人身体能吃得消吗!”
仙羽靠在三足凭几上,满脸哀愁道:“花大人厉害着呢,你就不用担心她了。我只心疼大人花出去的钱,能养我们一个月呢……”
夜里的灯烛就在这一片哀愁中被熄灭,清回睡着之前,耳边仍然回响着绘姬与阎明镜的争吵。
翌日一早,花婉兮便换上男装出门,不约而同遇到了同时出房门的阎明镜,两人都未带使役妖。绘姬和宜君跟着跑出门,拦都拦不住。
看两人前行的方向,不用说,又是清风楼没错了。
阎明镜一柄折扇、一个钱袋便洒脱而去,花婉兮却不同,身上多了一个药箱。
清回趴在房间的窗户边望着花婉兮的身影,不怀好意地笑道:“花婉兮背着药箱干嘛?难道是她看上的那个少年某些方面不行?花婉兮还会治这个?”
仙羽翻了个白眼道:“你当花大人傻吗?真的不行还能被花大人看上?”
“莫非——”仙羽想起了什么,忽然兴奋道,“会不会清风楼里有人患病,若是花大人治好了他们的病,他们就把花大人的钱还回来了?”
清回瞥了他一眼,无语道:“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
花婉兮与阎明镜依然是至晚方归。
清回想不明白,阎明镜既然那么喜欢琵琶女,为何不直接留宿呢?直到她看到绘姬想动手杀人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若是阎明镜真的花钱留宿清风楼,恐怕绘姬早就提着刀杀上门了。
一连几天,两个除妖师日日不见踪影,不是在清风楼,就是在往清风楼跑的路上。
清回日日清闲,已经和翎鸢游遍了乌石镇周遭山水。
这一晚,清回睡得正好,恍惚间感到世界在震动,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原来是翎鸢在摇晃她。
翎鸢指了指窗外,悄声道:“我看到花婉兮自己一个人悄悄出门,要不要跟着看看?”
清回一听来了精神,立刻起身道:“要!当然要!”说不定能看到花婉兮幽会小情郎的画面,清回想想就激动。
翻窗之前,清回回头看了看仙羽,想着平时和他关系不错,有热闹看不如叫上他一起。
翎鸢见清回想往仙羽榻边走,冷着脸拉住清回手臂,一个倾身便飞出窗户,根本不给清回叫醒仙羽的机会。
清回弯着腰吊在翎鸢左臂上,被他抱在左侧,腹部硌得难受,不停拍打翎鸢道:“好了,我不叫仙羽就是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御风!”
翎鸢仍然冷着脸任性道:“你速度太慢,不放!”说罢低头看了看清回,见她手脚并用挣扎着,似乎极为难受,便缓和了脸色,将她换了个姿势,打横抱在胸前。
清回骤然被人换了姿势抱着,加之两人处于向前飞行的状态,故而清回止不住地有些眩晕。
待她终于恢复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翎鸢稳稳当当抱在胸前。翎鸢飞行速度不急不缓,清回越过他的肩膀望了望天地,低头见到山川河流不停移动,抬头见到满天星河熠熠生辉,身畔夜风微凉,舒服的宛如梦境。
清回用额头蹭了蹭翎鸢的下巴,却被翎鸢嫌弃地瞥了一眼:“别乱动。”
清回不屑地翻了白眼:“等我成为大妖怪,我也能这样抱着你飞。”
翎鸢抿唇微笑,柔声道:“那我等你这样抱我。”
清回看了看翎鸢微微抿起的细薄唇瓣,觉得唇形优雅,十分好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翎鸢身体明显一僵,犹犹豫豫地轻张唇瓣,而后——
朝清回指尖咬了一口。
清回吃痛,反手一巴掌拍在翎鸢肩膀上,吼他道:“你干嘛咬我!”
翎鸢低头看她一眼:“叫你别乱动。”
两人跟着花婉兮飞行,最终落在了药谷外面,看着花婉兮走进药谷,两人则蹲在谷外草丛静静等待。
药谷中住着一位老人参精,谷中药草众多,来药谷者,一般都是患了疑难杂症,前来求药的。
清回心知花婉兮多半是为了清风楼里的少年来求药的。看来那少年患病不轻,花婉兮几日都治不好,甚至需要到药谷来求医了。
翎鸢在草丛里猫不住了,干脆起身道:“不如我们跟着进去吧,也好看看花婉兮到底求什么药。”
翎鸢说着话锋一转,神色复杂道:“该不会真是那种药吧……”
清回满脸无奈,扶额叹道:“药谷怎么可能有那种药,你疯了吗。”
谁想翎鸢却正色道:“药谷真的有那种药。”
清回抓住了重点,忽然直勾勾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我与人参精素来交好,他见静观山女妖众多,便给我送了些草药,叫我补补身子……”翎鸢说着,脸上现出了丝丝酡红,“不过我从来没碰过,你知道的……”
清回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花婉兮就从药谷里出来了。清回吓了一跳,连忙拉住翎鸢在草丛里藏好。
花婉兮步伐稳健,走到清回两人藏身的草丛时,堪堪停下,慵懒道:“出来吧。”
翎鸢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盯着花婉兮道:“我藏得这么好,你是怎么发现的?”
花婉兮眼角跳了跳,仿佛智商被人玩弄了:“你们跟了我一路,你当我傻么?”
翎鸢这才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该死,路上忘记隐藏气息了。”
花婉兮眼神悲悯起来:“翎鸢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傻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翎鸢:“……”
三人乘风回去的路上,看不下去花婉兮所为的清回终于开口:“你不觉得这几日你很不务正业吗?妖怪抓到了吗?百姓的困扰解决了吗?什么都没干,倒学会逛歌舞楼了?学会迷恋男宠了?”
花婉兮眉角一跳,斜睨着清回说:“你也挺能耐啊,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我实话实说罢了。”清回道。
沉默片刻,花婉兮终究还是将实情道了出来。
“怀恭人好,会说话,总能把我哄开心,我喜欢找他解闷又怎么了。”花婉兮顿了一顿,无比正经地说道,“最主要的是,我那天头脑一热就给他花了很多钱,事后有些后悔,刚好他眼睛看不见,他说若是我能治好他的眼睛,就奉上重金酬谢我。咱们除妖归除妖,也不能没钱是不是。”
清回不可置信地听完了整段话,觉得花婉兮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还真叫仙羽那家伙说对了!
不过……怀恭这个名字,怎么觉得有些熟悉,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张怀恭?李怀恭?还是别的什么姓氏……清回想了半天,实在是想不起来,也就将此事丢开了。
“说起来也该带怀恭见见仙羽了。”花婉兮拨了拨头发,继续说道,“我与怀恭也是曾经见过的,没想到居然能重新遇到他。几年前我曾应他家的邀请前去除妖,那只妖怪还被我收作使役妖了,就是仙羽。”
清回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怀恭可不就是仙羽对她说过的失去光明的男孩子嘛,仙羽可一直心心念念着找到神草,将自己的光明换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