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男子也在打量着林玉瑾。
“清福县当真藏龙卧虎啊。先有何大镖头如此英豪,如今见这小小少年,竟也气质卓然,他日必能龙腾虎跃,大有作为。”
林玉瑾低下头:“公子过奖了。”
何绰陪笑道:“承李公子吉言了。”
“不过是直言罢了。”李元说着话,目光却仍落在林玉瑾身上,眸中略带审视。
林玉瑾被他瞧的有几分不自在,或者说是有一种本能的危机感。他对何绰说道:“何大叔,天儿不早了,我们得回家去了。”
“去吧,早些回去也省得你爹惦记。”
崔严将东西理好,林玉娇麻溜的跳上牛车,道:“这会儿回去正好还能将锦生捎回去。”
“何大叔,那我们走啦,改日再来看您。”林玉瑾在牛车上朝何绰摆了摆手。
直到牛车拐出巷子看不见了,李元才收回视线。
“大镖头真的不再考虑了么?要知道江南富庶,若与我们合作,威远镖局定会更上一层楼。”
何绰一哂,道:“承蒙李公子看得起何某,只是何某年纪大了,膝下只一个徒弟,又投了军。如今只想守着这镖局过安生日子,也说不好哪日不乐意干就不干了呢。李公子是个有大志向的,何某也是不愿耽搁了李公子啊。”
“这么说来,是当真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李元笑问。
何绰不言语,只将双手拢入衣袖,笑了笑。
李元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道:“好吧,人各有志,就当李某与大镖头无缘吧。当然,若大镖头忽然改了主意,李某随时欢迎。”
“承蒙李公子抬爱了。”
送走了李元和赵翼,何绰叫来陆老四。陆老四名唤陆召,早在何绰做官时便跟着他了,三十出头年纪,性子沉稳,处事果断,是何绰亲信之人。
“老四,你去查查这个李元是什么来头。还有,林家那边加派些人手,时刻警醒着些。”
“是,老爷。”
何绰又道:“可以从赵大人那里入手。赵大人待他毕恭毕敬,定是知晓此人身份。”他眯了眯眼,道:“也或者,赵大人根本就是李元的人。”
何绰与赵翼虽说私交甚笃,但也没有好到互相知道底细的程度。如今想来,他总觉得当初赵翼有意交好,就是为了拉拢自己。
那个李元自称是江南富商之子,要往西边发展生意。但何绰眼光老辣,这人城府太深。此时与玉致做的事又在西边,好端端冒出这么个人来,叫他不得不防。
李元与赵翼离开镖局后上了衙门的马车,正好路过济仁堂,瞧见林玉瑾几人在门口等候。
陈锦生如今是济仁堂的坐馆大夫,虽说年纪小,但手法纯熟,久而久之的,找他治外伤的人也多了起来。这日直忙到日头西斜才闲下来。
“瑾哥儿稍等,我替姐姐抓了药就走。”
没多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色棉布袍子的少年拎着药包从济仁堂闪出身来。林玉瑾拽着他上了牛车,林玉娇将被子铺陈开,盖在陈锦生腿上。
崔严一扬鞭子,牛车咯吱咯吱跑了起来,在城门口捎上程钰,便往秀水村方向去了。
李元撩开马车帘子看了一会儿,寒风刺骨,伸出的手没一会儿就冻僵了。他将手缩回衣袖,坐直了身子问赵翼:“就是他?”
第44章
李元靠在车厢上,半眯起眼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
“说说看,你都查到什么了。”
赵翼恭敬道:“照王爷给的线索,小人翻查了二十五年前的清福县手实。那年正逢江南大旱,流民无数。清福县也涌入不少,单是陈姓人便有几十户,当中从医者又有十几户。小人逐一查访,没有找到从京城方向来的。不过倒是查到了落户秀水村的一位陈姓大夫身上。”
“手实上登载这位陈大夫姓陈名三水,是从江州逃难过来的,带着一个儿子,年约十五。落户秀水村没几年,其子便娶了同村女子为妻,二人育有一女一子。没两年光景,夫妻二人去外村出诊,路遇劫匪,双双被杀。”
“陈老大夫悲痛欲绝,差点儿就跟着去了。念及一双孙儿尚年幼,才勉强撑着身子,将孙儿拉扯大。约莫五六年前,陈老大夫也没了。也是靠着邻里帮衬,这姐弟二人生活上也过得去。”
赵翼说完,小心的瞥了眼李元,道:“王爷,这位陈老大夫家世,除了籍贯上对不上,余者皆与王爷给的线索相符。为防万一,小人还将当年所有外来落户者都查访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李元笑道:“赵大人不必紧张。短短月余赵大人便能查到这些,足见赵大人用心。不过有一点本王倒是突然想起,陈太医的祖籍,正是江州。”
赵翼了然:“如此说来,那这陈家姐弟倒十之八九就是陈太医之后了。”
“当年陈太医窥见后宫惊天秘闻,被逼无奈下逃离京城。本王也是前不久才查到此事,得知陈太医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清福县,便想碰碰运气。倒不曾想还真查到些眉目。”
“可见是天助王爷,王爷心中所想,必能成事。”
李元摆摆手:“不必与本王说这些虚的。对了,那陈锦生似乎与那位林少爷颇为亲近,他们是什么关系,那林少爷又是什么人?”
显然,李元对林玉瑾显然比对陈锦生更感兴趣。
赵翼斟酌着答道:“陈锦生的姐姐陈锦颜嫁与林少爷的兄长林玉致为妻。林玉致正是何大镖头的徒弟,约莫五六年前从北边逃难来的,被秀水村一个林姓猎户收养,几月前被潞州府征了兵。”
“听说朝廷诏令刚刚下达,此人在驰援灵州时立了大功,被暂时任命为灵州守将。可谓少年英豪。就是不知这一次于他而言,是机遇,还是催命符。”
李元整了整衣袍,道:“荣景辰自荐为灵州监军,荣太后不允,他跪在长寿宫门口一天一夜,荣太后无奈之下只得应了他。荣家嫡子在灵州,荣太后不会坐视不理。”
赵翼捋了捋两撇胡子,道:“灵州可是块烫手山芋,这荣大人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偏要跑去灵州受罪。”
李元笑了笑,说道:“荣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赵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王爷,既然那件事有了眉目,您看下一步咱们如何行事。可要将那陈锦生带出来?”
李元摆摆手:“先看看再说,他未必会知道那些事。”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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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从灵州寄回东西,都是林家人最欢乐的时刻。
牛车才刚到院门口,林玉瑾就迫不及待的招呼陈锦生往下搬东西,还不忘去通知李怀宣。
自李怀骋成了林玉致的亲兵队长后,每月的军饷也不少。他在军中没甚花销,便将所有钱都寄给家中。原先最穷的李家,也在年前翻盖了新房。
李怀宣又在不久前拜了程钰为师,与林玉瑾成了师兄弟。整个李家都喜气洋洋的。
李大柱一家穿戴整齐,拿了不少年礼往林家院子来。
林老爹打远瞧见,忙迎了出去:“瞎,来就来了,拿这些东西作甚!”
李大柱憨憨笑道:“承蒙大郎小郎照顾,咱李家才有今天的好日子。不过送些年礼,林老哥可莫推脱。”
林老爹双手接过年礼,促狭的笑了笑:“瞧,才多久功夫,你竟也学了那文绉绉的一套。”
李大柱红了脸:“还不是怀宣教的。俩孩子越来越有出息了,咱做长辈的可不能拖了后腿啊。”
林老爹眼睛一瞪:“咱地里刨食几十年了,将孩子们拉扯大,他们还敢瞧不起咋地。外人面前充充面子也就算了,自家人跟前该咋样就咋样,没得拘束了自己。”
“林老哥说的是哩。”
陆陆续续的也有不少人家赶来林家送年礼,林老爹收了礼,林玉娇在屋里将自家备好的回礼装好,一一都还了礼,俱是满心欢喜。
李怀宣扒着门框往里瞧,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林玉娇见他在门口磨蹭半天,遂朝他招招手:“怀宣,咋不进屋?”
李怀宣扭捏着走到林玉娇跟前,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来,小声道:“娇儿姐,这是我大哥送你的年礼。”
林玉娇笑着接过:“替我谢谢怀骋哥。”
往常李怀骋也借着林玉致的光,每次都添些东西一并送来。每次也都十分敞快的给林家人带礼物。林玉娇也没觉得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