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岚一激灵,也附和,“对啊,怎么就成禁地了?”她回一趟自己家难不成没天帝许可还不成了?
“我与天帝都发现一件颇为奇异的事情,便是出岛之时身上灵力都削弱了不少,像是生生被吞噬掉了,在未查清楚之前,便不要公告开来。只有少数人知晓罢了。在未弄清这奇怪事情的原因,暂且由司命星君划记为禁地。并且发现岛上结界具有着迷惑作用,又常变幻地方,就连司命星君都算不到它的准确方位。”
他的眼眸温柔落在白岚身上,白岚却觉得浑身冰凉,那一双黑眸到底有多么的深不见底,如深渊让人捉摸不透。
白岚突然想到,燕青提魔力全失这位大殿下是都知道的,难不成他以为是这个原因了?
实际上很大原因该是白岚强硬要出这结界,利用着燕青提魔力强行打开禁制才导致的后果。
燕青提不由低头看怀中人,语气像是带着几分唏嘘,“小东西,你来头还挺大啊。”
白岚赶忙摆手,“哪里,哪里,我就是一普通人。”
燕青徵看着白岚,也微微点了头,“你不必谦虚。”见他视线落在她那一眨眼就痊愈的手臂之上,白岚也纳闷了。
燕青徵道,“若仙子自己能找到那地方便好,但若是找不到,还得让天帝出面。再者,我们皆非岛上之人,本不该限制你的自由,但是还望你能体谅天帝一回,因着他是仙界之主,遇上这怪事总要放在心上的。于情于理,仙子你要出入岛上,还是同长辈说一声的好。”
燕青徵身为魔族大殿,肩负重任,常年处理事务,早已淫浸其中琐事。若说燕青提是那山间倨傲张扬的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了玲珑心窍也叫人无可察觉;燕青徵便是那溪涧潺潺的流水,至柔至善,脾性也同水性绵绵密密,这样的人,早已修炼得八面玲珑,为人处世谦和,一举一动,叫人无可挑剔。
这不,一番话说得贴心至极,蜜糖里藏着刀子,这叫白岚怎么好拒绝?
水,微则无声;巨则汹涌。
......
素琼与素蓉睡在外间,出了事的时候,早已经候在门边,等着人吩咐,正好省了来回的时间。
素琼恭恭敬敬将人请到厅里头,奉上热茶,才躬着腰退下了,连同素蓉也不见了。
闭了门,房间里整洁豁亮,地上铺着丝绒,左右立着铜柱宫灯,梁上垂着紫色帐幔,不过是一处偏厅,低调又不失富贵高雅。
上官玉慈与燕江离端坐于堂上,她面上表情虽有些憔悴,神态却是从容,啜了一口茶,从余光里去打量白岚。
她记忆中,双十年华的女子,一双清眸微阖不经意敛着慵懒,柔光潋潋的眼,有人道她是那三月里的一抹春风,叫人惊艳。
可上官玉慈最后才知道,她原来是昆仑山一朵高不可攀的雪莲,眼里那丝凉薄是笑都掩藏不住的。
那时她早已卸了兵甲,在兵营养病,年少不经事,心中沉珂难解。一日,父帝来兵营探望,手里还牵着小小的人儿,浑身脏,脸也脏兮兮的,可怜巴巴的躲在人身后,睁着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去看上官玉慈。
男人将她引到上官玉慈的面前,道,“成丹,这是为父遗落在外的孩子,今日才找了回来。路经此处,恰好你在兵营养伤,想来无人消遣,为父便带她来了,你又是长姐,孩子该是与你亲近些。她根基不好,便同你在军营一起锻炼锻炼罢。为父得了空便会来看你们。”
见上官玉慈也看向她,她犹豫了一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在男人的示意下,大着胆子叫了声姐姐。
她的眼睛里水一般润泽,亮晶晶的,大声喊这一声又躲了回去。
后来父帝身边随扈同她说漏了嘴,她才知道,那不过是父帝下了凡界寻物闲隙,斩杀魔物,发现了的人罢了。
发现她时,她已然半个身子都在魔物嘴里,奄奄一息,待将那魔物斩杀时,孩童竟然保下了一命,父帝便将人带了回来。
赐名容真。
☆、第二十七章 霓裳
男子揉着容真的发,也不嫌脏,“我素日公务多,无得闲陪你,你便跟着姐姐。身上有伤,我便让医官跟着你,好好调理。我不日就接你回天宫。”
实在是让人惊讶,这一刻,上官玉慈仿佛看到了一个及其普通的凡间父亲,对待孩子温柔,循循善诱。真是可笑,原配凤后所出三个孩子,从未见过他这样。
不论他说什么,小小的孩子睁着清亮的眸子都灿然点头,好与坏,来着不拒。
上官玉慈一言不发,看着她笑,心里却止不住的泛着冷,傻孩子,父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对你的好,必要你还他千倍、万倍,直至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如此一想,上官玉慈也不觉得父帝的举动到底有多荒唐,只是不待见的想法淡了些,多了一丝同情。
既然如此,冠了上官家的姓,入了上官家的族谱,就要守上官家的规矩,她母神到死之前都念叨这个仙家,守候了上官家一辈子,那么在她手里她便不容许上官一族有任何一人败坏了上官位于众仙之首的名望。
可到底,她还是守不住。
她起初还不知道的是,上官一族的名声早就败坏在上官广丞的手里,从他带回容真那一刻,上官家那点龌龊事就该藏不住了。
他为了所爱,堂堂天帝也魔怔了,抛家弃子,哪怕只是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影子。
他将容真养做了笼中鸟,叫她长成他想要的模样。
容真之蜜糖也是毒药。
然而她不知道还有,上官容真一贯最会演戏的,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刻,真相被揭露,血淋淋的,她还在笑。
同她小时候模子刻出来的小人儿,一双眸子澄澄澈澈,一看就是活泼伶俐的,惹人喜爱。若要说区别,便是她的眼里少了一丝苍凉,多了一分对世间的好奇。
白岚跪坐在软垫上,面前案几摆了糕点,精美的小碟上绘了青色的莲花,十分好看。一道视线淡淡的,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白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她盯着碟子看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上官玉慈说话。
燕青提同样跪坐在她的左手边,再左边是燕青徵。他展了画像给白岚看,“你知道这是谁吗?”
画上的女子身着红裳,坐在一颗树上,纤细的腿荡呀荡,石榴花一样的裙摆在风中飞舞,赫然是白岚揉开了眉眼长大的模样。
虽不说十分相似,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白岚欣赏不来大画之作,看什么都是觉得好看的,她不懂画,偏偏爱关注作画之人,眼睛一扫左下角,那里戳着钤印,署名:无疆。
“席位这么大,你非得挨我这么近?”斜着身子去看画上的人,白岚梦中的那个人那张脸孔越发清晰,只不过她还是摇头,“不认识。”
除了知道她的姓名之外,她真的不清楚。
燕青提似乎很不敢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忍不住又拿了画对着她,看了又看,得出一个结论来,“记不住的,莫不是喝了孟婆汤转世的?”
白岚见他越靠越近,伸手去推他,直到他退回去才摆正身子,不是她多心,燕青提一靠过来,上官玉慈的视线就热得很,有些骇人。
果然,他一退回去,那视线威压就下去。
奇了怪了,白岚捧着茶杯正要喝茶,压压惊,余光瞥见燕青提好似微微失望。
燕青徵在一旁提醒她,“茶烫。”
“白岚?”上官玉慈似是不确定,询问。
“嗯。”她应了一声,见上官玉慈视线又在她的手臂处徘徊不定,于是放下茶杯,向上举了举,复又拿起茶杯,上官玉慈这才低下了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她语气怪怪的?白岚不由纳闷,再这样下去,只是叫个名字都让她害怕了都。
虽说这伤好得实在怪异,白岚见识短,但看燕青提他们不甚在意,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燕江离说话了,“容真妹妹与她不是同一人。”
燕江离这话一出不负众望引了众人的注意,除了燕青徵,就听上官玉慈问,“夫君何以见得?容真的灵力波动我再清楚不过,她现下的灵力虽然微弱,可也实打实的骗不了人。”
“夫人一时也糊涂了!我一见到那这女娃娃我便觉不对劲,只是来不及与你说——我瞧了她的灵脉,纤细至极,灵力堵塞难行,奇怪的是,那身灵力却颇为冗杂,叫人分辨不清她的气息。夫人心急,犯了先入为主的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