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危宇航活泼了，他开始有了家的概念，危家是他的家，他是这个家的小主人，这个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刚有这个概念的时候，危宇航跑来问她：“茜茜姑姑，我妈说你不是我们家的人，是吗？如果你不是我们的家人，为什么跟我们生活在一起？”
这个话，艾茜觉得应该不是危宇航自己的想法，因为他问她的时候，不仅当着她的面，危城也坐在沙发喝茶，他听到危宇航这样的话，眉头都连在一起：“谁教你这话的？”
危宇航显然被危城吓到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那会艾茜也挺尴尬的，望着危宇航说：“我当然是你的家人啊，不然你为什么叫我姑姑呢。”
危城终将是温柔的人，他没有像普通父亲那样训斥儿子，听到她的话，蹙着的眉头也很快松开，他过了好一会对危宇航说：“这是你的家，也是茜茜姑姑的家。而且它先是茜茜姑姑的家，再是你的家，因为茜茜姑姑比你更早来到这个家。”
危城几乎一句一顿地告诉危宇航，危宇航那天的表情也像今天街头见到的样子，委屈又倔强，望着危城说：“那这里会是我永远的家吗？”
永远。
孩子总是喜欢说永远，只有大人知道，永远是一个虚拟词。
危城放下茶杯，没有直接回答危宇航这个问题，反而像个高高在上的长辈说：“我想以后你自己都想早点离开这个家。”
再后来，她和危宇航的关系反而好了，尤其去了英国留学。孩子其实最容易讨好，给他带点新奇的礼物，他就会念着她的好。
她倒不是特意讨好危宇航，反而出于一种对危宇航的微妙感情。她心疼危宇航，就像曾经童年时候的自己。
在危家，危宇航同样是无聊以及孤独，除了潇潇阿姨，每天陪着危宇航的也只有照顾他的保姆……
危城即使温柔，却不是一个好爸爸，何况有意回避危宇航的存在；柳静灵外表柔弱纤细，骨子里却要强偏执，对宇航的控制从来多于关爱。
手机微信里，柳静灵回复她的微信：“既然人在你那里，我晚点过来接他。我今天刚好有事，他自己跑出来了。”
艾茜给柳静灵发了她的地址。
柳静灵对她说了谢谢。十分客气。
艾茜抓了一下头发，看向沙发上玩游戏睡着的危宇航，从对面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办公室空调毯，给危宇航盖上。
几分钟之前，潇潇阿姨给她打来电话，艾茜走到洗手间接听。潇潇阿姨声音明显很急，问她：“宇航是不是在你那里。”
艾茜：“是的。”
潇潇阿姨：“静灵前面给我打电话，说宇航丢了，我的心都掉出来了，知道人在你那里，我就放心了。”
艾茜尽量轻声安抚潇潇阿姨说：“放心吧，我已经和静灵姐联系了，她会来接宇航的。”
“别！千万别——”潇潇阿姨打断了她的话，“茜茜，你不要把宇航给静灵，你现在买个机票把宇航送到我这里来。”
艾茜：……
潇潇阿姨：“茜茜，就当阿姨拜托你，你把宇航送过来。前几年你跟我暗示说静灵精神有问题，我觉得是你多心，结果真是我大意了。前两天保姆打扫房间，发现了静灵吃的药……你说我怎么放心让宇航跟着精神有问题的妈妈。”
“危城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他明明知道静灵有问题，他却不告诉我！”
艾茜：……
很抱歉，她一时没办法答应潇潇阿姨，更抱歉的是，她觉得自己不管带不带宇航回北京，她都在犯罪。
洗手间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艾茜望了费聿利一眼，握着手机转回头对潇潇阿姨说：“潇潇阿姨，让我想一想吧。”
说完，艾茜挂断了手机。
“什么事，那么为难？”费聿利出声问她，口吻吊儿郎当。
艾茜抬了下头：“是家里的事。”。
费聿利眼皮一抬，突然变得正经，看着她说：“跟我说说。”
第93章 完美主义
“今天把下月的工作计划书交给我。”留下这样一句，艾茜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艾茜还是没办法做到将宇航送回北京，像是知道她性格，潇潇阿姨也不为难她，只是求着她说：“有时间替我去静灵那边看看宇航。”
艾茜答应下来：“放心吧阿姨，我会的。”
其实，她觉得柳静灵就算有精神疾病，也是宇航的亲生妈妈，最终宇航选择跟谁生活，不仅要征求柳静灵的同意，也要宇航自己做出选择。
柳静灵是夜里9点过来接宇航的，傍晚下班之后艾茜第一次在小厨房做了一顿中餐，三菜一汤。艾茜厨艺马马虎虎，危宇航却吃到打嗝，最后喝着她提早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凉的酸奶，边喝边舔着嘴角说：“茜茜姑姑，你做得东西真难吃啊！”
艾茜笑了一下：“那你还吃那么多。”
危宇航：“因为我要给你面子啊。”
艾茜真的被宇航逗乐了，感激地说：“谢谢啊，你是第一个在厨艺上给我面子的人。”
危宇航并不知道自己爸妈离婚了，双腿挂在椅子上晃了晃，开口说：“我爸妈吵架了，我妈又带着我跑了。”
艾茜嗯了声，没回应危宇航的话。
“茜茜姑姑，你知道带球跑吗？”危宇航又问她，然后笃定地告诉她说，“像我这种情况，就是带球跑。”
艾茜轻轻一笑：“你知道的还真多，可惜你不是。”
危宇航趴在樱桃木的圆弧吧桌，眼巴巴地瞅着她确定：“我不是吗？”
嗯嗯！艾茜点了点头：“有些人先结婚再生孩子，也有些人先有了孩子再结婚，你只是后者，事情的顺序不一样而已。”
危宇航研究着她的话，想了想说：“那我爸妈肯定不是真爱。”
艾茜又被危宇航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一向巧舌如簧，唯独对孩子说不出欺骗性的语言来。因为危城和柳静灵到底是什么情况，别说是她，估计潇潇阿姨和危叔叔都不太清楚。
危城和柳静灵的确交往过一阵。
然后也正常分手了。
分手之后，柳静灵生下了危宇航。
直到，五年后，潇潇阿姨发现了柳静灵和危宇航的存在，柳静灵才正式进了危家大门……
五年之前，危城知道柳静灵怀孕的时候，柳静灵月份已经大到不能流掉孩子，后面危城和柳静灵有了怎样的协议艾茜不知道，反正孩子是生下来了，但事情到了五年之后，才真相大白……这中间，危城和柳静灵各自经历可什么，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不过在道德感强烈的潇潇阿姨眼里，一直是危城对不起柳静灵。
前几天，潇潇阿姨有说危城被柳静灵算计去，事情如何艾茜已经没有关心的兴趣，闹到现在故事已经够曲折够丰富多彩了，她就不用再“锦上添花”猜测一番。
她只知道，危城是一个对自我要求极高的完美主义者，一向靠谱严谨的他当年选择隐瞒实情不告知家人，多少跟他完美主义有关。
很多时候，危城总爱说她对自己要求高，其实在她看来，他自己才是。甚至比起她，危城更没办法接受过去的一些事。
……
“小孩走了吗？”手机里费聿利发来消息。
艾茜拿着手机看了眼，没有回复……
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艾茜从沙发起身，来到玄关开了门，对上站在外头的柳静灵。
站在外面的柳静灵穿着麻质长裙，面上化着淡妆，像是登门造访的白衣仙子一样。只是仙子一见到她，就落泪了。
第94章 和你一起
艾茜最怕人哭了，尤其是柳静灵。怕柳静灵会歇斯底里，她率先开口：“宇航在里面。”
多少顾忌宇航在场，柳静灵收住了，像是完全忘了她和她之前的不愉快，柳静灵朝她扯唇一笑，对她说：“宇航真的太不让我省心了，今天谢谢你了啊。”
艾茜：“应该的。”
“我还以为宇航跑丢了，火急火燎地给妈打了电话，没想他过来找你了。”柳静灵又说，同时朝里面的宇航招手，“来，跟妈妈回去。”
屋里宇航瞧了眼柳静灵，不太情愿地从沙发站起来，同时提着书包挪步过来，站在了柳静灵旁边。艾茜伸手碰了一下宇航的脑袋，很快收回，说：“明天姑姑有时间，过来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