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现在可能是收摊了吧。”
“嗯,也不一定,那个摆摊的老板一直挺随意的,不过,老板的心情总跟我的心情不对盘,每一次来,想吃的时候他不在,他在的时候我都不想吃甜食。”
“哈哈,你真是调皮得可爱。”
“什么嘛……”
“那,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最想要先尝试哪个颜色呢?”
“唔……粉的吧。”
“好,我记下了。”
“记这些干嘛,下次还要和我一起来吗?”
“好。”
“嘿嘿……”陶悠然笑得甜甜的,拉着许墨在喷水池边上的长凳上坐下,随即又说,“其实,我似乎总干这种傻事……”
“什么?”
“知道吗,我小时候离家出走过一次,就因为我没考好,爸爸不能兑现带我来这玩的承诺……”
“嗯。”
“我爸爸他也很神奇,一下就猜到我在这里,我一个人坐在旋转木马上看到爸爸向我跑来,然后,转过一圈又一圈,看到他越来越近,最后终于看清他带着愠怒又焦急的表情,他满额头是汗,等木马停了,他冲进来,抱我下来把我搂在怀里的时候,他哭了……”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抚了下悠然的头表示安慰,他知道,再多的言语都安慰不了陶悠然,思索良久,见陶悠然并没有继续伤怀的样子,便只是硬生生说,
“你爸爸他很爱你。”
“嗯,当然,还有啊,念书的时候,有次一家老电影院播放黑白版的《罗马假日》,可是那天爸爸因为忙一个大制作没有空,他又不允许我一个女孩子自己去,我就偷偷瞒着他去,后来他还是一下子就在电影院逮到我了。那次他很生气,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打骂过我,他只是对我说,以后不要一个人偷偷瞎跑,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直接告诉他……”
“……”
“可是……他呢,他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他怎么也可以玩离家出走,可我不像他那么聪明,我找不到他……”
“悠然,别哭……一切都会好的……无论如何,你爸爸他很爱你,这点不会错。”
“其实,我知道我似乎失去过很多人很多事,我不知道我的妈妈是怎样的,爸爸说她很早就过世了,反正我也没印象。还记得爸爸有两个朋友,是一对夫妻,他们对我很好,爸爸忙的时候,他们就会照顾我。那时候,好像他们会一直住在爸爸一个像公园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小朋友,有个黄头发蓝眼睛的小男孩,他长得很漂亮,可是他不爱说话。还见过一个画画很棒的大哥哥,可惜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了……”
许墨忽然被震动了下心弦,不由地打断悠然的思路,问,“你……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嘛?”
“不记得了,太久远了,也都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怎么了?是不是我太唠叨了,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不是。”算了,既然都想不起,那些所有的噩梦还是不要让她记起来了,“有时候,说出来了,心里就会舒服很多。”
“可能,我只是想安慰自己,人生里总有很多人来来去去,都是过客,可笑了,可那是我爸爸啊!”
“悠然,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许墨从长椅上站起来,伸出手示意悠然起身,悠然自然地将手放在了许墨的手掌上,辗转被许墨握住,就这样被许墨牵着走出了游乐场。天渐渐黑了,许墨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同悠然一起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许墨先行下车,如之前一样,拉着悠然的手走了几步,随即在校门口停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身对悠然说,
“悠然,过几天我要去出差了,你好好的,听安娜姐的话,不要再乱来了。”
闻言,陶悠然不知道怎么地立刻就松开了许墨的手,呆呆地看着许墨,想了想又问:“要去多久?”
“……”这是许墨自己都无法权衡的事,又该如何向陶悠然陈述。
“他不会回来!他不会回来了……这个大哥哥不会回来了!”
陶悠然忽然好像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声音,怔在了当场,为什么,这是预言吗?她怔忡又有些惊惧地望着许墨。许墨发现悠然有些不对劲,手搭上她的肩膀,轻唤她的名字,稍顷,悠然回过神,缓了缓情绪,向后退了几步,挣脱开许墨的桎梏,毫无情绪地说了句:
“我没事,我知道了,你出去注意安全,我回宿舍了。”
许墨望着陶悠然渐渐远去的身影,仿佛听到心裂了一块的声响,他似乎知道,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两天后,许墨伫立在偌大的机场中,感受着人流涌动的喧嚣,时而环顾周围,他发过消息给陶悠然,告诉她自己的日程,告诉她自己是哪班机。
许墨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是疯了,本就该一走了之,从此再也不要有任何牵连,可是,自己竟然……她不来,也好,是对的。
这样想着,最后自嘲般地低笑了一下,值机,进闸入关。
宫野志保拖着行李,拿着机票,在另一条安检通道看到了许墨似是带着万千种复杂的情绪先她一步进入候机大厅。
她紧随而入,却远远地避开了许墨的视线范围,站在候机室的落地大窗前,登机的行李置于脚边,她一手拿着一杯咖啡,两手臂依旧交叉抱于胸前,这仿佛是她沉思时固有的习惯动作一般,凝望着窗外一架架待起飞的飞机,望着转动的螺旋,她喟叹。
该来的终究还是到来了,不过是给了自己一次不同凡响的预演,再到如今,于他,于自己,彼此身后所背负的黑暗漩涡相互纠缠,撕扯,将所有人卷入一次深不见底的窥探,从此,或将违逆时光的洪流……
而,这般噩梦,比海更深。
——TBC——
第13章 (恶作剧)
B.C.药品株式会社。
宫野志保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站在园区门口,抬眼凝望招牌片刻,随即踏入大堂,按亮电梯,进入,按下B2层。
终于还是回来了,见识了最光明的景,如今再度踏入黑暗,又或者说是终究要回归的黑暗,宫野志保不知该作何感想,原来都不过是像梦一场。
电梯门甫一打开,是一扇紧闭的密码门,宫野志保按下了一串数字,门应声而开,是实验室药品特有的浓重味道,是属于她的气息。
银色长发的男人站立在实验室中央的通道,伟岸的身影背对着宫野的视线,熟悉的黑色长风衣是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笼罩在本就不明亮的实验室,压抑的恐惧席卷而来,让宫野有些气闷。
听到声音,男人警觉地回过头,扬起了嘴角,似笑非笑。
“回来了?”
“GIN!”
“怎么?出去一阵子长进了?口气挺不善的。”
“你怎么能够擅自将还在测试阶段的药物拿给人体试验?!”
“呵……药不拿人做实验,靠你的小白鼠能测出什么来?”
“GIN……这个药……本不应该拿来杀人的……”
“没错,但谁也不能确保即使成功,它不会变成杀人的魔药,你能吗?反正,该灭口的也都灭了。”
“哼……可笑,是都灭了吗?”
此时,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衬衫,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拿着一份资料径直跑向了宫野志保的面前,然后伸手把一张纸递了过去,说,
“宫野博士,这是……”
砰——
突然一声巨响,宫野刹那回眸,便眼睁睁地看那个研究员的脑额缓缓渗出鲜红的液体,定睛才发现他的脑门刻进了一颗子弹,而他渐渐地向后倒地,发出一声巨响。宫野志保惊惧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回头迷惑而又惊恐地看着GIN,也许微不可见,但她却感觉到自己早已瑟瑟发抖,心脏砰砰地跳动,血液聚集到脑颅,头皮发麻。
此刻的GIN冷酷残暴,直直举着枪,狠厉地说:“这里只有Sherry,没什么宫野博士,如果你们还不记得,下场一样!”
在场所有的研究员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怔忡呆立,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又甚或皆都惊惧无语,随后三三两两“是”的回答在庞大的静默中回响,爆裂后是更深层的万籁俱寂。
宫野志保低头看了眼那个研究员尸体旁飘落的纸,蹲身拾起,随即站立捏在指间查看,似是一张名单,还没能够仔细查看,便发现GIN的眼神飘忽到了斜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