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们跟我过来。”有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们,但宫野志保也像是看不清他的装扮,只觉得轮椅上是一团麻黑。
随后,她们便被带到了一个实验室,有很多人都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凝神注视着自己手上的仪器,没有任何特别的神情,也没人注意她们。卷发女孩忽然很开心的样子,东张西望,又忽然逃开几个黑西装男人的牵制,穿梭在各个实验台,像是入了魔,目不转睛地盯着实验员的动作。
直到走到一个桌前,看到桌上四散放着几页纸,她踮起脚尖,稚嫩的小手扒拉着桌沿,对着纸上的字,看了半晌,然后淡淡地开了口,稚嫩的童声传来,却是与年纪完全不符的口气:“不对,这一条公式不该怎么写!应该是……”
不少实验员忽然就如震惊一般,一瞬间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时间仿佛此刻暂停,空气里凝聚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寂静。卷发女孩这才抬眼看了看四周,眼神里不曾有任何年纪该有的天真感,反是迷惑好奇,以及不容置疑的倔强。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不认识的地方,周围都是她不认识的人,但她似乎并不害怕,回眼搜寻四周,看到了一个弱小的熟悉的女孩子,她才露出笑颜,微微的,并不甚欣喜。可是此刻宫野志保却看清了另一个女孩的神色,她皱了皱眉,眼神里油然升起的是惊惧和担忧。
“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不愧是那个疯狂科学家的女儿!”
一个猛烈而狂妄的笑声打破了沉静,声音来源于轮椅上的男人,宫野依然看不清男人的模样,只听得见他的声音。
“好好重点培养。”听到他身旁连声说是的回复,旋即又瞥了眼站在角落,一头银色短发表情冷酷的少年,“孩子,记住这两个女孩,以后宫野厚司家的女儿归你管了,嗯,那个小一点的,送她去美国。”
时光飞速,不知辗转多少个春秋,女孩长大了,依然是茶褐色的齐肩卷发,身披米白色的长款大衣,孤身站在机场的某一边,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一袭黑色风衣,银色长发随着步伐震动飞扬,未至眼前,便出生,却毫无废话,
“记住,我叫GIN,以后……你属于我!”
随即转了转脚踝,便又转身往前走,女孩只得跟上他的步伐,又过来两三个黑西装的魁梧男人替她拿了行李。前脚叫GIN的男人又突然回了头,咬着重要冷冷说,
“也请你记住,从此以后,你的代号,Sherry!”
啊——
宫野志保一下子坐直了身,双手贴在床上,撑于身体两侧,不停地喘着粗气,稍顷,才觉得略微平复了些,她抬起一只手,手臂撑到了额头上,一碰搭才感觉湿湿黏黏的,双手掌心贴脸,又摊开于眼前,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总之手上不是水珠便是水划开的痕迹。
抽了一张面纸,抹了一脸,她究竟发生什么了?她都不记得,可是她明明还记得在香樟树下,许墨说“把手给我”,明明还记得她回答了“好”,而现在呢?她已然身在下榻酒店的床上。
镇定了一会,宫野想起刚刚如同电影一般的一切,都是梦吗?梦里的那间房间,梦里的男人和女人,是自己的家和自己的父母吗?
一直以来,她对家和父母的认知都很浅薄,她只知道她的父母亲都是组织的药物学家,父亲宫野厚司有着疯狂科学家的名号,而母亲则被人称之为“Hell Angel”,可是这些她都不曾有过印象,据说是在她出生后不久他们就意外身亡了,然而现在回想梦里的那一幕……他们的样子都让人觉得好像是提前被预告了死亡一般的错落和决然……
还有小时候的姐姐……原来自己是这样被选中的吗?她忽然想起梦里姐姐的神情,那个蹙眉,稳稳地扎在了自己的心上,她忽然有了一个疑惑,姐姐真的是不够天赋所以才混至今日尴尬的境地吗?而她自己呢?
自己小时候的表现欲,现在看来,真是可笑至极,不似天真却更似天真,一点一滴,自己把自己推进了牢笼。是这样吗?十多年来,她从未忆起过幼时的一切,即使和自家亲姐也因为联系甚少,而少有值得回味的回忆。而今晚……
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是许墨!她似乎在梦魇前,还看到了小时候的许墨,以及……小时候的陶悠然?
思及此,宫野志保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像是找寻什么,却摸到了一支铅笔,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开灯,按了开灯按钮,看到笔下压着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个地址,还有一行字:
『醒了的话,就来恋语市萤火虫展览厅见我。——许墨』
——TBC——
第8章 (点点萤光)
喵呜——
听到到一声微弱而又可爱得令人心痒的叫声,正在端坐在窗前,在架起的画板上涂抹着些什么的男孩不禁环顾了下四周。忽然看到房间门口趴着一团黑黑的生物,晶晶亮的一双眼如同琥珀一般,痴痴得望着他。
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抬起一双狭长又仿若带有独特神秘色彩的眸子,与之对望了起来,不一会仿佛被萌翻了一般,迅速站起身,快步向那一团小东西走过去,蹲下了小小的身体,小心翼翼伸出小手,试探着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软软的,柔柔的,接着一下又一下,爱不释手,而他自己也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墨,喜欢吗?”
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男孩立刻抬头仰望上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披肩的长发顺着俯身的动作自然垂落,眼眉弯弯,用着和声音一样温柔的神情看着男孩。
男孩立刻回以相似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
“以后它就是你的小伙伴了。”
“嗯!”
“你太宠他了。”
接着又一道低沉的男声插嘴到,像是在对那个温柔的女人埋怨着,但丝毫也没有责备的语气。
“有什么关系嘛,一只小猫而已,昨天看他在那里和流浪猫玩得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忍不住……”女人拿捏着语气,带着一点点娇嗔的感觉,转了转又正声道,“许先生,你还说我呢,这个小东西不是你在那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嘛。”
“咳咳……许墨,你听好了,因为你喜欢,爸爸妈妈才送给你这个小家伙,可是从今以后,它也是我们家的一员,而且,它不仅仅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责任,绝对不能过几天就厌烦了不管它了,你懂吗?”
男孩轻轻地抱起了小猫咪,起身站直了身子,将猫咪往怀里紧了紧,抬头正眼往着说话的男人。男人长得很是帅气,五官分明,一双眼和男孩的极为相似,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此刻正严肃地瞧着他口中叫做“许墨”的小男孩。
“你太严肃了啦。”女人看了看一大一小仿佛对峙着两个男人,不由地就想出声解围。
“嗯,我明白了,爸爸妈妈,谢谢你们!”男孩乖巧并大声地回答。
男人闻言这才展颜,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眯起狭长的眼,笑得满意,笑得温柔。
许墨此刻站在恋语市的某个展览馆,他斜身靠在身后的桌沿,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忽而睁开双眼,眨了眨,看着眼前的一块大屏幕,正介绍着萤火虫的知识。这家展览馆很特别,顶上三分之二的面积都是玻璃,透过玻璃,树影错落,荧光点点。
但落在许墨眼里,光芒之外,只有森然,只有空洞。
他记得这里,小时候爸爸常带他来玩,那时候还没有这样科技先进的房子,这里也如同世外桃源,绿植森茂,春时鸟语花香,夏时避暑胜地,秋时浪漫绚丽,而冬天,也毫无枯朽之感。那个时候,总有很多的小伙伴,大家聚集在一起唱歌跳舞做游戏,而他最爱的就是,拿着画板,坐在那颗仿佛被他标记一般的香樟树下,记录下大家的欢声笑语。
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那只后来被他取名为“黑黑”的小猫。在大家围着圈做游戏的时候窜了进来,一下子大家就四散开来,有的带着些害怕,有的则是好奇,当时的小猫咪像是刚学会了走路就迷了路,跑累了的样子,于是颤巍巍地趴倒在草地上,没有孩子愿意上前看它,只有他,上前揉了揉猫咪的脑袋,小猫咪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可没过多久像是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忽然紧张地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瞬间又一蹦,逃开了。